第55章 055(1 / 2)

众望所归,盛情难却,刘子岳不得不接下这个位子。

但他脑子一转,又想办法给自己找了个帮手:“刘七有幸得诸位老板信任,选为会长。只是我年轻气盛,经验少,做事到底不够妥帖,因此我提议再选一名副会长主持商会事务,以后若是我不在广州,大家有事也可找副会长协商,诸位意下如何?”

这提议有理有据,大家找不出反对的理由。

于是大家又投票选举了一名副会长。

最终,苗掌柜以三分之二的票数当选为商会副会长。

有了副会长,还是关系比较亲近的商人,这下刘子岳又可以当甩手掌柜了。

他说:“苗掌柜,我这人经验不足,而且经常到处跑,以后商会的事还要劳烦苗掌柜你多费心。”

苗掌柜开始以为他说的只是客套话,一口应了下来。

但谁知道,后来商会有什么事,大家找到刘府,刘子岳就一句话:“这事问过副会长了吗?苗副会长为人公允,行事周到,你们找他吧。”

久而久之,这些杂事全推到了他的头上。大家也习惯了,小事找副会长,只有比较大,有点难办的大事才找会长。

虽然成功将商会的事甩了出去,但刘子岳觉得自己这阵子在广州出了不少风头,不是很好,决定还是回兴泰呆一阵子,等这些事逐渐被人淡忘了再回广州。

只是他避之不及吧,有些事却是别人渴求不已的。

晋王平乱两年多,一直不见成效。

相反,战线反而越来越长,由东往西扩,由南波及到北边,如今反贼的势力已扩张到西南和中原等地,战火蔓延,反贼源源不断,消灭了一批又会有新的冒出来。

长期的战事,加上天灾**,让朝廷的收入锐减,每年却要拿出大笔的银子打仗,国库空虚。朝廷、延平帝对晋王的不满也日益增加。

晋王非常苦恼,一开始他是希望战事能够稍微拖久一点,让他趁乱多安插一些自己人,拿下富庶的江南地区。但战事持续直今,对他来说也是弊远远大于利了。

他现在只希望能够早点结束战事。

因此听说南越商人自建水师剿灭了海盗后,他的心思活络了起来。

海盗其实跟这些反贼没太大的区别,都是普通百姓落草为寇。只不过后者的威胁更大,直接危及了刘氏的江山,绝不能留。

一群商人组建的水师就可剿灭海盗,若这些人能为他所用,当能增加他对南越地区的控制力。这几年,江南中原乃至西南西北地区都遭受了战乱和天灾之祸,反倒是南越因为偏安一隅,地处偏僻,没有遭受江南战火的波及,从而积累了不少财富和势力。

若能将其收拢,白得一部分兵力不说,以后后勤补给,财物供给也能多个来源。

如今户部的粮饷越来越晚了,他也得为多谋划其他的出路。

因此听说延平帝对南越水师和商贾大加褒奖后,晋王立即安排了心腹太监曹石:“你去走一趟,最好能将南越商贾和水师纳入我们麾下,为我所用。”

曹石领命,次日便坐船从江南出发,前往广州。

半个多月后,他抵达了广州。

曹石比当初的太子派来的庞仕老练多了,人家到了广州,先客客气气地拜访黎丞,送上了一份厚礼,然后转达了晋王对黎丞的问候,诚意满满。

晋王如今手握重兵,也算是如日中天,皇位的最有力竞争者之一。

他如此礼贤下士,极尽拉拢,别的不提,至少黎丞心里是舒坦的。

但是吧,等知道晋王盯上的是广州这些富商和水师后,黎丞就很无奈了。

富商们组建了商会,拉了刘七做会长,水师虽说

有了朝廷的认可,但那些人都是刘七的,银子也是刘七在掏,他哪做得了这个主,将这些归附给晋王啊。

平王虽说看起来胸无大志,但人也不是傻子,肯定不甘于给人做嫁衣,将自己辛辛苦苦扒拉起来的资源都白白送给晋王。

黎丞不想得罪任何一方,以要跟水师和商会那边沟通为名拖延了此事,然后又热情地将曹石安置在了府中。

等曹石下去休息后,他立马提笔,写了两封信,一封送去刘府,一封送去给公孙夏,让他们双方去头痛吧。他就当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知府,过几天,曹石若是要去商会,想见水师那边,他安排人陪同就是,其他的他一概不管。

刘子岳还没回兴泰,因此最早收到消息。

看完他就乐了,他这些哥哥们啊,一个个真是手眼通天,总望着别人碗里的饭,一见好处就凑了上来想捡现成的,跟那苍蝇似的。

真以为他们是皇室贵胄,只要一开口,下面的人就要眼巴巴地将好东西双手奉上啊?没那么便宜的事,皇室的话若真这么管用,能号令万众,就不会有层出不穷的农民起义了,也不会有权臣,外戚,宦官之争,甚至是压皇帝一头了。

可现在刘子岳还不想跟他们撕破脸,那就得应付。

他叫来池正业,将事情原委道出:“这个曹石认识我,此事我不便出面,商会那边由你代我出面接待他。”

池正业点头:“小的明白了,不过水师那边呢?”

刘子岳讥诮地勾起唇说:“这还不简单,曹石一表示出招揽之意,就让黄思严带着大伙哭穷。他想招揽人,总得给点好处吧?一毛不拔就想将人哄走,想什么呢?渣男都不是这么办事的。”

“好,那小的一会儿就去通知黄……将军。”池正业不怕黄思严那边出纰漏,都是自己人,他更担心商会,“公子,商会这边怎么处置?小的担心,苗掌柜他们会动心。”

想当初,他不就对太子的招揽动了心吗?

商人地位卑贱,能得皇室青睐,有了鱼跃龙门的机会,子孙后代都会受益,因此不少人都会禁不住这个诱惑。

刘子岳想得很开:“那也是他们的选择,每个人对自己的选择负责即可。你若是不忍,私底下提点一二,但不可干涉对方的选择。”

说白了,他的好大哥应该是冲着水师来的,商贾只是顺带,并不见得多看重这些商贾。若仅凭三言两语,一些空口白牙的承诺就上了钩,甘愿做晋王的话钱袋子,那旁人也劝不住。

池正业知道刘子岳说得有道理。

但他毕竟是吃过这个苦头的人,还差点搭上了全家的性命,因此也不愿苗掌柜他们走上自己曾经走过的弯路,他私底下跟苗掌柜还有几个交好的老板,说了池家血的教训。

如果这都还不能劝退他们,让他们对皇室中人保持警惕,那他也没办法了。

刘子岳没管池正业私底下这些小动作,次日让人给黎丞回了一封信,只有四个字“顺其自然”。

黎丞松了口气,既然平王自己这么说了,那他也没顾忌了,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帮曹石牵个线,其他的都跟他没有任何的关系。

倒是公孙夏,第二日才收到了黎丞的来信。

看完后,他摇摇头说:“这个晋王,手可伸得真长,若是将他们的野心分一半给平王就好了。”

一个野心太大,一个又太没野心了。

徐云川有些担心:“晋王派了心腹过来,怕是志在必得,这事平王能应付得来吗?咱们是不是要想办法帮帮他。”

公孙夏听完不赞同地说:“云川你这人啊,但凡对人上了心,那就掏心掏肺的。平王又不是小孩子了,若是连这点小困难都应付不了,你我也趁早歇了拥立他的想法。况且,让晋

王的人逼一逼他也是好的,兴许他也能早点认清,不是他想置身事外就能跳出来的!”

徐云川虽说还是有些不放心,但他也得承认公孙夏说得有道理。

夺嫡这条路不好走,平王若连眼前这点事都应付不了,那怎么应对后面的种种困难。

“罢了,那……这事咱们静观其变吧。”

公孙夏也是这么回复黎丞的。当然,面对黎丞他说得更委婉一些,先说那是广州的事,他不宜插手,然后又暗示黎丞,下面的人会有下面的想法,让黎丞不必忧心。

本就打算不插手的黎丞看公孙夏也是这个意思,干脆什么都不管了,以衙门有事要忙为借口,安排了人送曹石去水师营地,他完全置身事外。

曹石虽觉得黎丞的态度有些奇怪,并不是那么热络,但也只以为黎丞还在犹豫,便没有多想,干脆直接去了水师营地。

早得了消息的黄思严受宠若惊地看着曹石,一副没见过市面的土包子模样,舌头都不利索,笑得极其谄媚,让曹石觉得拿下水师是件很容易的事。

他喝了一口茶,笑着说:“听闻你们南越水师一举剿灭了那些海盗,晋王殿下甚是欣慰,非常看好你们!”

“多谢晋王殿下看重,小的们,小的们太高兴了。”黄思严一副被金子砸中的模样,谄媚地笑道,“当初,咱们这些兄弟也是没办法,连饭都吃不饱,才想着去打海盗,挣两口吃的。哪曾想啊,还能被朝廷收编,吃上公粮。不过……这,朝廷就拨了两万两银子,咱们这么多弟兄,每天吃饭训练都得要银子,有些成了家,上头又有老父老母的,那多少得给兄弟们几个子吧?这……曹大人,您别怪小的直接,咱们这总要吃饱饭您说是不是?这肚子都填不饱,哪有力气干活啊,曹大人,能不能求您恳请晋王殿下向朝廷反映反映,多给咱们拨点银子?”

真是又俗又笨,曹石有些瞧不上黄思严的俗气。

但这支水师确实挺能打的,人数也不少,若能拉拢为殿下所用,南越那就是殿下的掌中之物了。

因此曹石和气地说:“这个我会转达给晋王,不知你们缺多少银子?”

“这个啊,小的不识字,记不大清,小的让他们来给你算啊。”黄思严叫来一群汉子,挨个报数。

第一个说:“大人,咱们还缺训练的铠甲,如今就一身软甲,都还是旧的,没得更换,一人一套,得备齐六千套!”

“还有武器,大人,咱们的刀上次打海盗,都卷边了,没有刀了。这至少得备六千把刀吧。”

“大人,还有军饷,当初说好每个月发五百文钱,管饭的,这都三个月没发了!”

“大人,咱们是水师得海上训练。当初打海盗的船都是隔壁船厂借的,如今打完了,人家不借给咱们了,这也得准备个一百来艘船只吧?”

……

听着一个个要债的,曹石的脸都黑了。

有这么多银子,早装备好一支精良的队伍了,他还用大老远来拉拢他们?

“你们的意见我都知道了,放心,王爷会向朝廷反映,尽量满足大家的需求。”曹石临走时嘴上说得极为好听。

黄思严等人送走了他,呸了一声:“什么玩意儿,招呼了半天,一两银子都没掏,白嫖还说得这么好听,当咱们是傻子啊!”

“走了,走了,他要是再敢来下一次,咱们派几十个兄弟抱着他的腿诉苦,看他还敢不敢空着手来!”

……

曹石在水师碰了个软钉子,到了商会也没讨到好。

苗掌柜出面接待的他,陪同的还有几个商人。

听说他代表晋王,苗掌柜那个客气啊,但等曹石抛出晋王有意招纳他们时,苗掌柜就像听不懂一样,反而兴致勃勃地介绍起

了广州的特产:“咱们广州的早茶啊远近闻名,曹大人来了广州一定要尝尝。曲老板家的茶楼是最好的,明日若是曹大人有空,咱们陪曹大人去尝尝。”

殷勤是殷勤,却总不接他的话。

曹石又不蠢,如何看不出这些人是在故意转移话题,他重重地将茶杯往桌面上一掷,冷笑道:“苗会长,江南诸地如今尽在晋王殿下手中,若你们想去江南做买卖,晋王愿帮诸位站稳脚跟。我家殿下的诚意已如此足,诸位是不是也该有所表示?”

曹石这就不懂经商了。

商人最是趋利避害的群体,现在江南乱成那样子了,到处都是土匪盗贼,有几个还敢往江南跑的?除非是有依仗,不然宁可不赚这笔银子。

更何况苗家的生意大多在南洋,这威胁对苗掌柜来说半点用都没有。

苗掌柜一脸为难的样子:“幸得曹大人看重,只是我们都是些小本买卖,就在广州混口饭吃,哪敢去江南啊。再说,如今这年月,能一家子安安稳稳,糊口咱们就知足了,实不敢妄想。”

“可不是,去年小人的一艘船被海盗抢了,还死了几十个伙计,家底损失大半,一家子生活都困难,哪还敢去江南啊。”

……

一个个哭穷卖惨,总之就一个意思,他们不去江南做买卖,用不着仰仗晋王的势力,自然没兴趣给晋王掏银子。

曹石是真没想到,这些商贾竟然这么没眼色,连晋王的账都不买,什么玩意儿。

他气得直接拂袖而去。

商人们有些担心,怕晋王记恨,问苗掌柜:“副会长,这……晋王会不会记咱们一笔啊?”

苗掌柜轻嗤一声:“想多了,晋王这样尊贵的人,每日那么多军国大事,哪有空管咱们这些小虾米。况且,晋王这辈子怕是都不会来南越,跟咱们不会有什么交集。”

其实他心里也有些忐忑,但他没忘记池正业的教训。

这些贵人啊,说是高枝,但保不齐就是催命符。况且他的买卖确实也用不着这些贵人帮忙,掏这个银子也是白掏。虽说他们这些商贾经商多年,家底大都比较丰厚,可到底也是辛辛苦苦,冒险赚来的,他也不甘心将银子白送给上面的人。

不过这话倒是安抚了其他商贾,也是,南越这么偏,便是曹石不爽又如何?

曹石确实没可奈何,他找上黎丞,希望黎丞能给这些商贾和水师施压,有本地知府衙门出面,由不得这些人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