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048(2 / 2)

再往前,他们还看到了一头耕牛在路边犁地。准确地说,是在挖土,因为犁翻过的土都被那些汉子拿着箩筐挑了过来铺路,这可比人去旁边挖地轻松又快多了。

“他们可真会用法子,这得省不少事。”公孙夏也来了兴致,干脆让人停下了马车,准备去取取经,因为他发现这支修路的队伍里面有很多节省人力,提高效率的小窍门。

很快前面的马车发现他们没跟上,速度也跟着慢了下来,最后于子林跳下了马车,让车夫先将车子赶到前面,自己则带了个随从跑到公孙夏和徐云川旁边。

“公孙大人,徐大人,你们怎么提前下马车了?”

公孙夏摆了摆手,饶有兴致地看着修路的百姓:“我瞅瞅,不急。”

徐云川则问:“于大人,这是府衙组织的修路,还是百姓组织的?”

他怎么看都有点不像,因为说是同一个村的吧,这些人的口音不同,说是官府组织的吧,也没个官府的人。

于子林说:“都不是,至于是谁组织的修路,两位大人傍晚便知道了,时间不早了,咱们先赶路吧,不然今天到不了。”

听他这么说,公孙夏和徐云川只得继续上路。

路上两人都被于子林搞的这一出出勾起了浓厚的兴趣,对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更好奇了。

直到太阳西斜,霞光万丈,荒凉的景色终于发生了变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茂密的甘蔗林,不断地向前延伸,仿佛看不到尽头。

“这么多甘蔗?谁种的?”

公孙夏和徐云川同时浮出了这个疑问。

这地方如此荒凉偏僻,周遭二三十里内都找不到一户人烟,突然出现这么大片的甘蔗林太奇怪了。

可能回答他们的人在故弄玄虚。

又走了两刻钟,甘蔗林终于逐渐消失,前面先是出现了一片油菜地,再往前是一大片房子,炊烟袅袅,鸡鸟犬吠,宛如一座突然出现的世外桃源。

“这是什么地方?”徐云川问公孙夏。

公孙夏也很茫然:“不知道,舆图上没有。”

凡是州县,还有一些比较大的镇子,或是出名的地方,舆图上都有标注。这地方距高州不远,应该处于高州和连州的交界处,公孙夏确定自己没见过。

很快,前面的车子停了下来。

于子林走过来邀请他们:“两位大人,咱们走进去瞧瞧?”

公孙夏和徐云川都想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便没有拒绝:“好。”

三人只带了随从,马车留在了镇子外。

很快,他们就进入了镇子。

一踏进去,公孙夏与徐云川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这镇子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大,人也很多。在南越这种地方,规模已经堪比一个县城了。

再看房屋,排列井然有序,而且似乎还修了地下的排水系统。而地面铺的是青石板和一些自己烧制的土砖,虽没法跟京城和松州这样富裕的地方相比,可在如此荒凉的地方,已是相当不错了。

再瞧镇子上的居民,不说一个个红光满面吧,但精神大部分都很不错,脸上挂着笑容,面黄饥饿的几乎没有,说明他们生活过得还不错。

而且他们还发现一个事,这里婴幼儿和孕妇都特别多,几乎家家户户都有,有些还不止一个两个。

就在几人目不暇接之时,忽地几个穿着统一的黑红

色衣服,衣服后背上还印了个“镖”字的壮硕男人凑了过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公孙夏和徐云川吓了一跳,以为遇到了打劫的。

于子林也觉得有些莫名,赶紧上前拦住这几人:“你们干什么?”

为首那男人怀疑地打量着他们:“我倒要问问你们是干什么的?镇子上没见过你们,你们从哪里来的,要做什么?”

几个月没来,平王殿下到底又搞出了什么呀。

于子林赶紧自报家门:“我是连州知府于子林,来见你家主人,还不快去通报。”

连州知府他们知道,这不是本地的父母官吗?

镖师们这才知道认错了人,赶紧行礼赔罪:“对不起,于大人,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认错了。”

“没事,我们就随便逛逛,你们不用管我们。”于子林挥了挥手。

镖师们赶紧走了。

公孙夏和徐云川这才问于子林:“他们是?”

于子林也不清楚,含糊应对:“都是自己人,一会儿主人就要来了,咱们先逛逛。”

好吧,公孙夏和徐云川没再多说,又往前走了几百米,前面那座大的建筑上方挂着“织坊”两个字。此时正值下工的时辰,一个个妇人、姑娘匆匆从里面走出来,往家里赶。

“于大人,这又是?”公孙夏和徐云川觉得今天眼睛简直有点不够看。

于子林指着招牌说:“织坊,就是专门织布的地方,两位大人要进去看看吗?”

公孙夏和徐云川自然心动:“方便吗?”

“应该可以的。”于子林让人去门□□涉了一番,又出示了他的身份,这才得以进去。

里面有管事接到了消息,连忙出来迎接他们:“于大人,您怎么来了?”

于子林说:“我带两个朋友过来看看,方便吧。”

“方便,方便您请进。”管事带着他们进去,挨个介绍,“这进门处是织布的地方,再往里左侧是纺线的地方,右边是印染的地方。”

公孙夏和徐云川看到整齐摆放的织布机,有的还有人在干活,有的已经停了下来,墙角还堆放着一堆成品。

一行人从参观了一圈,给公孙夏的感觉就是这织坊与修路的队伍很相似。说要有什么特别的也没有,但就是很多小窍门凑在一起,便节省了时间。

农妇在家自己纺线、织布、印染,天天鸡鸣便起来忙碌,一个月也只得几匹布已是极限,但这里一个快的织女一天就能织一匹布。

就在他们怀着复杂的心情走出织坊时,冉文清已经来了。

他看到于子林赶紧拱手行礼:“于大人,你来了,怎么不派人通知我一声?”

于子林回了个礼:“来得突然,招呼都没打,抱歉。”

公孙夏和徐云川看到两人的对话和礼节,心下惊愕,这位中年文人莫非也是官员,而且是跟于子林同阶的?但这荒郊野外的,一个舆图上都没有的兴泰,这也未免太荒谬了。

就在二人越发疑惑的时候,冉文清侧身邀请他们:“于大人请,今日一定要到府中做客。”

一行人出了织坊,几辆满载而归的马车缓缓驶来。

于子林瞟了一眼:“这是白糖吧?”

冉文清点头:“对,今日的收获。”

听到这话,公孙夏和徐云川对视一眼,一车得有几百上千斤重,这一天就几千斤白糖,大户啊。

他们对这白糖的主人更加好奇了,但于子林非要卖关子,如今都不肯明说。

就在二人心里疑惑万分之时,于子林忽然停下了脚步,侧头看向右边,公孙夏和徐云川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右边路边的一座大宅子上挂着“平王府”三个平平无奇的牌匾。

平王府?

两人心头同时一震,当即明白这是什么地方了。

公孙夏立马问道:“于大人,平王殿下到了南越最终便在这里建府了?”

于子林点头:“没错,陛下赐了平王殿下万顷土地,平王殿下便选了这里,当然,两年多前,这里还是一片荒地,房子都是新建的。殿下应该不在府中,这位是王府的冉长史。”

接着又给冉文清介绍了公孙夏和徐云川。

虽说同样都是官员,品阶也差不多,但冉文清丝毫不敢拿乔,赶紧行礼:“不知公孙大人、于大人、徐大人到访,有失远迎,还请海涵。殿下最近呆在广州,不在兴泰,今日就由在下招待诸位了。”

说完,目光落到了徐云川身上,感慨道:“我家殿下素来佩服徐大人的为人,今日未能相见,必然很遗憾。”

这话说得徐云川一头雾水:“我……此话怎讲,我与平王殿下素昧平生。”

于子林笑了:“徐大人见过的,就是刘记商行的刘七公子。”

徐云川瞳孔震大,惊讶万分:“是,那就是平王殿下,臣……”

他赶紧对着平王府的方向行了一礼:“臣惶恐,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殿下,还请见谅。”

“不知者无罪,殿下不会怪罪的。因为殿下不在,王府不方便待客,烦请诸位大人去在下府上坐坐。”冉文清招呼众人去了他家,又让下面的人备好饭菜。

这才询问他们今日突然来兴泰的目的。

听说是徐云川不放心他流放的那几百人。

冉文清当即笑了:“徐大人真是爱民如子,酒菜还需一点时间,正巧他们几家住得不远,若是徐大人比较急,咱们现在就去看看,如何?”

公孙夏赶紧给徐云川使了个眼色,让他答应。

徐云川也正有此意,一行人便出了冉府,转而去了池家。

池家、颜家、付家、关家都住得不远。

见到大恩人,几家人都给徐云川磕头道谢。

徐云川看着他们面色红润,住的房子也不错,虽说不及松州时富贵,家业也没拿回来,但到底一家老小都平平安安的,日子也不错,那一直悬挂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随后,他们回冉府用了晚膳,当夜便在冉家住了下来,冉文清单独给他们安排了一个院子。

但这一天的经历实在是太丰富了,两人都睡不着。

半夜,徐云川敲开了隔壁公孙夏的房门。

同样没睡的公孙夏将他迎进了门:“坐,我还以为你要忍到明天呢。”

徐云川不理会他的打趣,问道:“平王在京中是个什么样的人?”

公孙夏没说话,只是摇头。

徐云川不解地看着他:“你不说话只摇头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公孙夏说,“我所知道的都是京城所有人都知道的消息。平王母亲是宫娥出身,不受宠,十五岁封王出宫建府,十六岁被指派去鸿胪寺当差,卷入芙蓉院走水案中,被陛下罚了。他气不过便跪着求陛下将他发配到南越,当然,现在看来未必是气不过。”

很明显,平王在南越的小日子过得非常滋润。

手底下有一大帮子人,还有不少赚钱的产业,自己常住广州,有时候还偷跑去其他地方,比在京城中畅快自由多了。

徐云川翻了个白眼送给他:“你怎么知道的还不如我多!”

公孙夏气笑了:“你半夜不睡觉,来吵醒我,反而嫌我,好,那你跟我说说,你又怎么认识平王的。”

徐云川想起当初那个拿着礼物登门拜访,客客气气的少年,再想起今日池家、谭家等这些流放百姓所说的事,心里感慨万千,将当初的一幕原原本本道出:“

……平王出淤泥而不染,在这样的成长环境下,仍保持着一颗良善的赤子之心,实为难得!”

公孙夏也很惊讶。毕竟徐云川会被流放到南越这种事谁也没法预料,平王当初那么做,只能是为了谭家人,就因为同情那家里的老人孩子,他就出钱出力,还将人弄过来安置,这心肠确实没话说。

在这点上,跟徐云川不谋而合了。

难怪徐云川反应这么大,晚上都睡不着。

但他毕竟是在京城官场混了十几年的,脑子里想得要比徐云川多多了。他轻轻敲着桌子淡淡地说:“平王确实心善,做买卖也有一手,短短两年就挣下这么大的家业,兴泰也被他治理得不错。但今日之事咱们恐怕是被于子林牵着鼻子走了?”

徐云川没法反驳,其余于子林在连州就可以直说的,但他偏偏不,非要勾着他们到兴泰,让他们亲眼目睹兴泰的情况。

这存在着什么心思,大家心里都有几分数。

“那你说今天这事是他的意思,还是平王的意思?”徐云川问。

公孙夏沉思片刻后道:“应该是于子林的意思,若平王想拉拢我们,让我们为他所用,今日就不会不在。这事看起来应该是于子林自作主张。”

因为他去连州,徐云川想见流放的人都是临时起意,于子林也来不及跟这边提前商量好。

徐云川点头:“有道理。”

公孙夏眼底的兴味越来越浓。这个七皇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竟然让于子林这么替他卖命。徐云川没在京城做过官,很多情况不了解,但他可是知道,陈怀义启复后,完全有办法将于子林弄回京的。

但现在都两年了,于子林还留在这里,这到底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陈怀义的意思?他们这对师生就如此看好平王?

“过阵子,咱们乔装去广州会会平王!”公孙夏很快便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