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闻道,夕死可矣。①
枫映堂眼睁睁的看到一只挣脱了拘束的A级污染物,竟然就这样在夜晚出现在侦探社门外,哭泣着哀求着,跪倒围墙外恳求祈行夜吃了它。
但当天亮时祈行夜也没有出现。
于是那只令无数调查官戒备的强大污染物,竟然就此心碎,就在侦探社外撞柱而死。
污染物:得不到神的认同,我不如去死!
而祈行夜……祈行夜依旧在清晨微凉爽快的风中,睡的香甜幸福。
至于污染物?
什么东西,听都没听过。
虽然早就听说过侦探社曾是凶宅,厉鬼亲口承认侦探社地底有地脉,但枫映堂并没有当回事。
直到现在,他才后知后觉,哦……原来是真的!
每晚都要处理侦探社外大量污染物的尸体,甚至因此都完成了调查局KPI的枫映堂,神情复杂。
所以说,不愧是那位秦主任吗?
说是凶宅,绝对是凶宅,少死一个都不算。
但祈行夜虽然是在沉睡中,却也没闲着。
所有死在侦探社附近的污染物,甚至是死在地脉线路上的,都在死亡后重新化作最原始的污染能量,被昏睡中的祈行夜无意识吸收。
急得差点哭出来的调查官紧赶慢赶追过来,唯恐因为污染物挣脱而伤到商长官,结果就看到污染物在自己面前活生生化作一团黑泥,然后消失得一干二净。
污染物:嘤嘤嘤吃了我!吃了我!
祈行夜:zzzz……咦什么东西?好饱。
枫映堂和调查官们:…………
没有被成功吃掉,而是被调查官用拘束箱带走的污染物,当场就哭成了狗,泪淹京城。
而被一再挑战认知常识的枫映堂,人都已经麻木了。
枫映堂:我知道污染物都有病,但没想到它们竟然还有这一面……
不过也得益于祈行夜对污染的致命吸引力,在他回到京城的这几日间门,京城的污染案件数量急剧下降。
没办法。
所有污染都不由自主向着祈行夜的所在靠近,如同臣子依恋他的君王,信徒朝拜他的神明。
从祈行夜找回记忆,觉醒成为黑暗的主人那一刻起,在吞噬和杀戮的本能之外,所有污染物,都又平添了另一重本能。
那本能名叫——祈行夜。
最近几天在京城附近执行任务的调查官,都对此深有感触。
往往追着追着,污染物就在中途突然消失了???
等调查官累死累活再追上时,就发现让自己心心念念的污染物,正跪在侦探社外扒墙哭。
污染物:神啊!神啊求您食用我!
调查官:“……………”
我踏马……辛辛苦苦追着对峙的污染物,竟然在祈行夜门前主动求死??
过于明显的对比,差点让调查官们心态都崩了。
更离谱的是,不论执行的什么级别类别案件,不论地点具体在哪,他们总能在侦探社外,和自己京城的同事们碰面。
平日里往往一年都忙得见不到的人,全都在侦探社外见了个遍。
堪比大型朋友碰面,同期聚会。
又惊又喜的调查官们叙旧许久,才后知后觉:……嗯?我是来干什么的来着?
不过,就连污染源都跑了,其他小卒卒又能翻起什么浪花?
污染案件又能坚持多久?
顺势结案罢了。
调查官们难得这么悠闲,在侦探社外老友叙旧后,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万国都在感叹,原来调查官的工作这么好做——只要在侦探社门口等着不就行了嘛!这题他会!
万国:守株待兔,get√
枫映堂:“…………”
他将这件事汇报给商南明听时,商南明也勾起了唇角,笑意一闪而过。
“不过,现在想要见行夜一眼,可是不容易。”
商南明指了指头顶,无奈道:“一眼没看到,行夜就多了两位骑士。”
爱人太有魅力的苦恼,大概也在于此。
商南明防住了3队,防住了特工局,却万万没想到,就连狗狗也是他的“情敌”。
还一出现就是两位。
——狼犬和狗狗球。
那只小煤球不仅从试验场跟了出来,还日夜守在祈行夜身边,寸步不离。
凝聚了十八年来所有渗透现实的污染能量,等同于污染具现化本身的小煤球球,看似滚圆柔软没有攻击力的可爱小身躯,却有着远超于秋白素的力量,足以击杀任何想要靠近祈行夜的生物。
不论是污染物,还是人类。
狗也不行。
——尤其是狗。
争宠并没有随着祈行夜离开试验场而停止。
事实上,当空间门缩小,争宠势头也随之更加凶猛。
只要狼犬想要靠近祈行夜的房间门,稍有近身的势头,小煤球球就立刻炸毛低吼,发出老虎般低沉威严的示威声,想让狼犬害怕离开。
但它是陆晴舟花了二十万,又动用了不少人脉,才买到手的狼犬。
从淘汰率99%的严苛训练中坚持下来,整个族群中最优秀的毕业生。
堪称最强护卫犬。
会怕一颗还没有手掌大的小煤球球?
尤其是那破球还霸占了它的好大哥?
不可能的。
争宠之战,一触即发——
漫天狗毛飞舞。
明荔枝崩溃咆哮:“你们两个!再打给我滚出去!”
“收拾家务的又不是你们,你们不知道狗毛粘在衣服上有多难清理吗?”
小煤球球&狼犬:QAQ呜呜……
看到这一幕的枫映堂哭笑不得,感慨道:“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啊,不愧是大内总管小荔枝。”
谁能想得到,令世界范围内所有污染物闻风丧胆的小煤球球,竟然害怕明荔枝呢?
在侦探社养伤的聂文心有戚戚,连连点头:“侦探社外最恐怖是商长官和祈老板,但侦探社内?最不能惹的头号人物,一定是我们小荔枝。”
惹怒了小荔枝?饭都没得吃。
门口捡垃圾吃去吧——!
第不知道多少次被狼犬追出二里地,还差点被咬了屁股的悬镜集团秘书,也深有同感。
他就是想不明白,怎么在明家老宅里那么羞赧低调的明小公子,原来竟是这样彪悍的存在呢?
连那么凶的狼犬也指挥得动,指哪打哪。
秘书想了半天,揉着自己被狼犬咬碎了布料的屁股龇牙咧嘴,最后却只能得出结论:大概这就是血脉的可怕之处吧。不愧是明家人。
谁再敢说小荔枝是只知道混吃等死的富二代,秘书第一个不同意。
有那么一瞬间门,他甚至觉得自己看到的不是小荔枝。
——而是他的老板,明镜台。
“小少爷最近一切都好,没有受伤,生活得也开心。除了祈老板似乎还没有醒之外,侦探社没什么变化。”
秘书躲在角落里低声汇报:“BOSS,商长官也在侦探社。”
他也觉得很奇怪。
按理来说,位高权重如商长官这样的重要大人物,莫不是在重重防护之内,寻常人连一片衣角都摸不到。
可商长官却偏偏反其道而行。
不仅不在防护严密的调查局总部,甚至搬到了普通的居民区里,小小侦探社,却装下了商长官和祈老板这样的大佛。
不……还有明小公子,还有左春鸣,还有云翳清……
——数不清的“大佛”,都在这看似不起眼的小楼里了。
秘书:我说这个闹鬼的小楼能撼动世界,有人敢信吗……
明悬镜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边,垂眸看向脚下的京城。
繁华街道上车辆川流不息,人们还一如既往的上班上学,为了生活而苦恼或快乐。
他们丝毫没有意识到,他们刚刚经历过一场生死危机。
调查局一如寻常的低调,将所有的秘密和行动,都掩藏于黑暗,不为人所知。
不论是感谢或是铭记,他们都不需要。他们唯一要的,只有人们平静幸福的日常。
就像祈行夜。
明明比任何人都聪明,有能力拥有一切,却甘愿做个普通的小侦探,为了维护寻常人柴米油盐的日常而奔波,却只收取少到可以忽略不计的报酬……
明镜台的眸光幽深下来。
“小荔枝。”
他滚了滚喉结,声音嘶哑低沉:“他看起来,开心吗?他喜欢,和祈行夜一起生活吗?”
秘书飞快瞥了眼侦探社院子里的鸡飞狗跳,狼犬追着白翎羽满院子跑,明荔枝气势汹汹抄着菜刀在后面追。
“不许跑!小陆!那是厉鬼姑奶奶的玫瑰花,你要是啃了小心姑奶奶揍你!”
“哇!小荔枝会拿刀啦?快来杀我~”
“白翎羽!!你不要跟着一起闹!”
“嘻嘻嘻~”
吵吵闹闹,好不欢快。
远比冰冷华贵的悬镜集团更有生活气息,一如生命般鲜活。
秘书眼中有羡慕情绪一闪而过,随即正色汇报:“小少爷看起来非常开心。”
他顿了下,又道:“属下觉得,小少爷很喜欢祈老板。”
比起奢华但没有人气的悬镜集团和明家老宅,明荔枝更喜欢祈行夜,也喜欢侦探社和侦探社里所有人,和他们一起,守卫着侦探社的安全,保护祈行夜。
就像祈行夜保护他们那样。
祈行夜给他们一颗心,他们也毫无保留的回馈一颗心。
没有听到明镜台喊停的秘书,无奈只能继续汇报下去,事无巨细的将自己看到所有画面,全都说给明镜台听。
一向要求效率简约的明镜台,却少有的没有打断。
他单手插兜,站在宽阔奢华的办公室内,静静听着下属为自己描绘小荔枝的幸福。
“……是吗?”
良久,明镜台才声音沙哑道:“我知道了。”
电话挂断。
办公室大门被敲响。
“BOSS。”
特助恭敬推门:“所有人都已经到齐了,正在会议室等您。有关于悬镜集团战略变更的会议,需要您主持。”
明镜台垂眸看着暗下去的屏幕,又按亮。
壁纸上,小荔枝站在侦探社的玫瑰花丛中,笑容灿烂,令繁花黯然失色。
他长久注视着小荔枝的笑容,半晌,终于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走吧。”
明镜台随手将私人手机扔在办公桌上。
再转身时,依旧是下属们熟悉的冰冷平静,一丝不苟。
明镜台步伐平稳的行走在悬镜集团长廊中,秘书和助理们一一紧随其后,浩大而威严。
他伸手,毫不犹豫推开会议室沉重的黄铜大门。
“吱嘎——”
祈行夜是被一阵噪声吵醒的。
睡得正迷迷糊糊中,他就隐约听到自己的房门被敲醒,随即又是杂物乱飞的撞击声,咕噜咕噜威慑般的低吼。
祈行夜:“……?”
是他记错了吗,他家什么时候在动物园了?
意识从幽深黑暗的海底缓缓浮向水面,光亮在眼睑外逐渐照耀。
他颤了颤眼睫,终于不情不愿的从长久安眠中睁开眼,再次看向人间门。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商南明。
祈行夜怔了下,还没开始工作的大脑慢了半拍,这才看清坐在他床边椅子上的商南明。
商南明仪态极好,即便坐姿依旧腰背挺直,一双长腿交叠,正在低垂的昏黄阅读灯下看着膝上一份文件。
听到声音便抬起头向他看来。
“行夜。”
商南明勾唇轻笑,放下文件走过来,俯身探向祈行夜的额头:“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祈行夜的目光紧紧看着商南明,不肯移开。
他抬手,握住商南明手掌感受到对方真切存在的瞬间门,不由笑了起来。
“我很开心,商商。”
祈行夜咧开唇角,笑意在眼眸中蔓延:“有你在,哪里都很好。”
睁开眼的霎时间门,祈行夜恍惚想起来,这并不是他第一次从黑暗中重返人间门。
只不过十八年前,当年幼的小祈行夜急切想要回来,确认商南明的安危时,他是在无人空荡的家中,安静的醒来。
所见之处,只有失去了父母而格外死寂,如同坟墓的家。
没有人期待他的回归。
可这一次……
祈行夜知道,有人在等待他,有人盼望他回来。
那人替他留着灯,守着家门,为他庇护一方足以安心的天地。
祈行夜笑着向商南明伸出双臂:“起不来了。”
他耍赖:“诶呦呦好疼,躺太久没有力气,要商商亲亲抱抱才能起来。”
商南明笑着俯身,双手从善如流的落进祈行夜的被子下面。
“这次可是你说的。”
商南明低低笑出声,眼神危险:“很久之前,我就想告诉你了——调戏是要付出代价的,行夜。”
祈行夜:“……!”
他立刻就想翻身下床。但似乎已经晚了。
“我这就起来,我什么也没说……呜哇!”
而此时,狼犬和小煤球球还在卧室门外打架。
卧室门悄无声息反锁,掩去一室声音。:,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