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定老板撤到那里了呢?
明镜台微微侧眸,将明荔枝的动作尽收于眼底。他挑了挑眉,却什么也没说,只双手环抱于胸前,悠闲而不动声色的注视。
衬衫随着他的动作而绷出漂亮利落的线条,勾勒着窄腰长腿。
枫映堂已经在向下属和分析部打电话确认,发布命令,指挥现场。
不过几秒钟,他已经迅速接受了商南明和祈行夜再次失联的情况,快速重新进入了工作状态,所有个人情绪都被压制到最低点,肃穆着的俊容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小王也在和同事交接。
反而只剩下了明镜台,成了忙碌场面中唯一的悠闲,不紧不慢的看着明荔枝,像是在欣赏着绝佳景色,不提醒,也不出声。
仿佛他根本不存在。融入空气般,没有惊动明荔枝。
明荔枝折腾好久,直到自己本来就没有多优秀的体力被消耗得差不多,累得气喘吁吁弯腰半蹲在墙边,双手撑着膝盖缓和着眼前围绕飞舞的金星。
一瓶水被递到了他眼前。
那手掌修长而骨感,指甲修剪得干净,青筋分布在长久不见阳光的白皙皮肤之下,却令人很想要进一步探究,握住那只手。
明荔枝却僵了僵。
像受惊后装死的兔子。
“晚上,一起吃个晚饭?”
明镜台淡淡问:“庆祝我们竟然也有一起共事的一天。”
明荔枝瞬间惊醒,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一样:“不不不!不用了明先生!”
脱口而出拒绝后,他又忽然反应了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窒息了一瞬间,连忙找补:“明先生工作繁忙,我怎么好意思占用明先生的休息时间。”
“下次!等明先生什么时候不忙的时候,下次一定!”
说着,明荔枝就一溜烟跑了出去。
还掏出手机放在耳边,对着手机一顿哦哦啊啊的回应,像是有人在催他一样。
“什么?这么急吗!好我马上!”
门口的秘书只觉得一阵旋风从自己眼前吹过去,不等他看清那人的脸,对方就已经消失在走廊上了。
秘书;“?”
打完电话回来的小王:“?”
他环顾一圈,纳闷:“明助理呢?”
秘书好心给他指了个方向:“好像是有急事,先走了。”
小王:“???”
他满头雾水:明荔枝能有什么急事?
商南明准许明荔枝进入调查局的时候,用的完完全全是祈行夜个人助理的身份,不接受其他任何人的差遣调派。
换句话说,明荔枝唯一的顶头直系上司,只有祈行夜。
祈行夜都不知去向,明荔枝能有什么事?
垂眸靠坐在沙发椅背上的明镜台对此心知肚明,但他什么也没有说,像是真的相信了明荔枝的说辞。
“明先生,那我先行一步。”
枫映堂伸手过来:“感谢明先生的帮助。”
明镜台从容平静与枫映堂握手,力度不轻不重。
“好,如果方便,等商长官和祈老板回来时,麻烦枫副官告知我一声。”
枫映堂皱了下眉。
污染案件的起因经过结果,可没有告知外人的习惯,甚至就是调查局内的调查官和专员们,如果不是负责某起污染案件的,也没有对应获知情报的权限。
明镜台看出了枫映堂的拒绝。
他抬眸,漫不经心扫过明荔枝离开的方向:“荔枝也在调查局工作。他很喜欢他老板。”
枫映堂点点头,笑道:“我会转告商长官。”
但至于是否告知,那就是长官的决定了。不告知也是常态。
明镜台听出了话语下方的意思,但他没有继续追问,只是松开交握的手掌,做出“请”的手势。
“不留枫副官了,慢走。”
离开悬镜集团处处充斥着高科技且安保严密的高耸写字楼后,专员小王才长出一口气,松弛下来。
在那样的环境中,就算明镜台一句话也不说,给人的压力已经山一般沉重,令人窒息,只想赶紧逃离。
虽然调查局更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全副武装的重机枪随时随地待命,处处可见武装守卫。
但不知道是否是对方身份带来的压迫感,小王并不喜欢悬镜集团内部,被那些守卫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时,更是毛骨悚然。
枫映堂对此倒是反应并不大。
他立刻接通了情报分析部的张长官,严肃要求对方以最快速度寻找祈行夜素描画像中的男人,以及相关的所有情报资料。
“张长官,您是污染案件中最关键的一环。”
枫映堂单手插兜,面容冷肃站在繁华都市的路边,看街面上人来人往的热闹,说出的话却很冷:“所以从此刻起,你消耗的每一秒,都是商长官生命的倒计时。若是因为你不能及时提供资料,而导致商长官受伤甚至死亡……”
“我不吝于将所有过错,都归结到你头上。”
刚刚才因为枫映堂夸自己是最关键人物,而得意洋洋的张长官:“…………”
他勃然
大怒:“威胁!这是威胁!”
但枫映堂已经挂断了电话。
张长官无能狂怒,疯狂打空气拳。
旁边的助理试探着问:“所以,长官,我们?”
张长官咆哮:“还愣着干什么?等着死呢?赶紧叫人啊!”
“给我他妈的成立一个商南明幼稚园寻找专案组!他妈的等哪天他掉根头发都能怪到我头上。怎么不说让我哄商南明睡觉呢?安眠曲要不要啊!”
助理:……完了,长官彻底被逼疯了。
张长官仰天长啸:“商南明你个瘪犊子——你都他妈的失联了还能坑我!”气死他了!
长官失联甚至死亡的责任,谁能承担得起?就算他和商南明名义上都是长官,但没看见商南明的头衔前缀还跟着一个“特殊”吗?
他可不想为了商南明的小命担责任!疯了吧!
张长官再一次想要掐死商南明。
助理眼神怜悯,爱莫能助。
枫映堂则在挂断电话后大跨步走向停在不远处的黑色越野车,制服烈烈翻滚,走路带风。
惊人的气势令周围本来被这张俊容吸引注意力的人们,都纷纷避退,不敢靠近。
早就跑下来的明荔枝则小跑向枫映堂,准备搭便车回去。
枫映堂注意到了投射在地面上的影子。
他转身看了眼明荔枝,身形顿了顿,无声叹了口气,皮鞋方向调转向路边的冰淇淋屋。
语调平淡的要了个双球冰淇淋。
店员战战兢兢的递过去时,差点以为是自己犯了事来抓自己的。
这位的气势着实可怕。
却见枫映堂转身,向明荔枝招了招手:“来。”
像叫自家可爱狗狗一样。
明荔枝一头雾水,但还是乖乖靠近。
然后就被塞了个冰淇淋筒。
还是双球的。
“吃吧。”
枫映堂没有多说什么,越过愣在原地的明荔枝走向越野车。
他的声音从身后飘来。
“别担心,你家老板和长官在一起,不会有事。他很快就会回来,接你回家。”
像家长没能准时来接的小朋友,被幼稚园老师冷淡却温柔的安抚住了。
明荔枝吸了吸鼻子,视线模糊得看不清手里的甜筒。
“枫副官,您把明助理怎么了?”
充当司机的晋南从后视镜里看到了掉眼泪的明荔枝。
他担忧道:“等祈侦探回来,要是知道你欺负他家小孩,他会揍你的。”
枫映堂捏了捏眉心,随口道:“所以我这不是在哄孩子吗?”
他被墙壁吸引想要“寻死”,是被蛊惑而产生的错觉,可明荔枝却是真情实感的想要跟着祈行夜走。
进入污染有多危险,枫映堂很清楚。
他更加确认的是,自己绝对不会跟着进入,自寻死路。
或许,只有商长官和祈侦探这样的特殊体质,才有足够的条件在污染中存活下来,挺过迷雾抵达最终点。
其他人……不过以卵击石。
祈行夜不在,明荔枝也算是枫映堂的管理范围,是他的下属。那他自然会关注下属的身心状况,不会让其在案件中途出问题而造成恶劣影响。
枫映堂没有解释,只是淡淡道:“回商铺。那边说,李龟龟找到了监控录像。”
商铺里,只留下了几名驻守的调查官和专员,其他人都已经被派出去,跟踪情报分析部发来的最新消息。
枫映堂的那通威胁电话很明显起了作用。
虽然张长官气得像个反复回弹横跳的圆鼓鼓河豚,但这并不妨碍他怂。
一挂断电话,就立刻组成了专案小组,抽调了小半个情报部,超过一半的计算机都被占用来为CC2799案件服务。
其他同时间在国内各地正在被处理的污染案件,都各不相同的延缓了速度或推迟。
发觉了这件事的调查官们,纷纷从各地的污染现场打来电话抱怨。
张长官撸起袖子和对方对骂,他诚恳表示:“他妈的找不到商南明,我就死了!”
“枫映堂那崽子能冲过来杀了我!”
他理直气壮:“怎么的?你们现在能跑回来杀了我吗?不能?不能就在后面排队等着!”
调查官们:“…………”
好,好诚恳。就是刀忽然很痒呢。
隶属于各部门和机动队的调查官们从未如此团结过,磨刀霍霍向老张。
老张一声冷笑:“呵,想弄死我?和商南明比,他们还太年轻。”
情报人员满脸复杂。
他满不在乎挥手:“没你的事,做你的工作!你多找出来一条线索,你家长官就多活一秒。”
“想杀我的人都排队到月球上了,连起来能绕地球一圈——我还怕这个?”
助理:“…………”
而在大量情报人员高度集中的搜寻下,很快就有了实质性的成果。
“找到祈侦探看到的那个污染物了。”
报告被交了上来:“大家都喊他叫‘亮子’,已婚,一妻一女,家住在京城老城区的老宿舍楼小区。已经有专员前去进行再次验证,很快就能找到他人,确定具体情况。”
李龟龟闻声抬头看过来,皱眉重复:“妻女?”
调查官点点头:“这家人没有使用信用卡和线上支付的习惯,无法立刻核实是否是那位女客人。”
“李师父您稍等等,现场同事很快就能发回来情况。”
商铺内已经被大致清理出来,外围也被黑色警戒线环绕,有专员把守,不允许普通市民靠近。
诸多精密设备也都在商铺里组装架设好,成为临时的分析指挥中心。
算命先生被损毁的电脑也很快恢复,监控视频文件被调出。
调查官小心拖动进度条,检查画面,确认女客人到访和污染开始的时间。
李龟龟大气不敢出,屏息静待。
做他们这行,也是有风险的。前来找他们的客人,多的是三教九流,并非所有人都是善良温柔的好人。更多是想要花几块钱买个平安符发财符,就能一夜暴富世界首富的人。
普通人如果愿望落空,顶多骂几句。但有的人却会认为是算命先生的问题,气势汹汹持刀找回来的也不在少数。
有的想要揍算命先生,有的说算命的贪了自己的钱。
各色人等都有。
最稳妥的,也就是安个监控,有个保障,不至于到真出事的时候百口莫辩,连个证据都没有。
李龟龟心知肚明,虽然同行是个没有真本事的“骗子”,但本质和彩票没什么区别,不过是给人一份没有危害的心理安慰罢了。
只是没想到,这一次同行遇上的,却是有真本事的鬼。
李龟龟难受,喉头发紧。
而这时,监控画面也被慢慢调到对应的进度条。
同行的脸,出现在镜头里。
他躺在床上玩游戏,没一会儿,忽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起身,却又在看到沙发时猛地定住身形,瞳孔紧缩,整个人打摆子一样疯狂颤抖。
他颤巍巍抬起手臂指向沙发的方向,张大了嘴巴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只剩下“嗬嗬”气音。
“啊啊啊啊啊啊啊——!!!”
“鬼,鬼啊啊……”
撕心
裂肺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监控里,同行忽然就像暴露于阳光下的雪人一般,迅速融化,坠向地面,化作一滩黑乎乎的粘稠物,与桌下的阴影融为一体。
消失在监控镜头里。
寂静。
死一样的寂静。
商铺内针落可闻,所有人都紧紧盯着屏幕不敢发出声音惊动。
李龟龟手掌心冒出一层层冷汗,焦急的凑近屏幕,努力睁大眼睛,想要从监控画面中寻找同行的去向。
突然间——
“啪!”的一声,一团黑色物质甩在监控镜头上,八爪鱼一般死死扒住边缘。
一张扭曲着变形的脸,猛地出现在监控中,只剩下雾蒙蒙一片眼白的眼球,死死盯着监控。
似乎在隔着薄薄一层屏幕,无声在与屏幕外的众人对视。那眼珠阴冷没有温度,明明没有焦距,却像是在注视着所有人。
……从另一个维度。
它黑色的嘴角上挑,嘴巴一直咧到耳根下面,露出一个笑容。
李龟龟心脏一突,吓得连忙向后退去,却从椅子上翻下去,连人带椅子一起摔向地面。
“卧槽!卧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