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被熟悉的味道包裹,郑松的表情骤然变得沉郁且阴暗。
甜美、诱人,使他无限沉迷的夫妻生活只是他妄想中的假象。惠惠惧怕、恐惧,甚至是厌恶他,恨不得利用每个能够离开他的时机躲得他远远的......
郑松的心脏传来被密密麻麻的细针捅刺的痛感。
——他不知所措,不懂要做什么来证明自己的真心。
他只能一遍遍地用浸满哀求的声音道:“不要离开我,惠惠,不可以再离开我!”
脚底生出的黏物质迅速堆积弥漫,形成一滩滑软粘稠的血肉攀爬到温惠的小腿,无声无息地像绳索一样缠绕住她。由背后抱住温惠,他完美地隐藏面部骤然生出的愤怒、怨恨的情绪,用平和淡然的语气说道:
“惠惠,求求你,别再离开、不可以再离开我!到处都是怪物,惠惠胆子小,要是遇见怪物,亦或是那些最弱小的东西你该怎么办呢?我会保护你的,不要离开我。”
这句话听在温惠的耳中,不亚于威胁。
看看啊,到处都是怪物,就算离开我你就能安全吗?留在我身边还能暂且留住性命,离开这里,外面的怪物可没有我这么好说话,就像“陶倩”、就像停车场里的怪物,它们可是想吃就吃,才不会在乎你的想法!
停车场里的怪物给温惠留下不可磨灭的影响,丑陋的相貌和腥臭的味道,使她再面对假扮郑松的怪物的时候,竟然产生了比较之后的满意感。
他虽然是怪物,却没有令人作呕的味道,每时每刻都是弥漫着茉莉花的清香,偶尔能够闻到淡淡的血腥味道,却并不浓郁。而且他在她面前展露的样貌是经过精心修饰的郑松的面貌,这让她没那么抗拒......
如果她的双腿没有被裹缠起来的话,她会觉得怪物更像人类了。
他说话的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气。他终于爆发了,因她的逃跑而产生愤怒的情绪,温惠当然是害怕的,可又隐隐松了一口气——
他能够发泄情绪,显然是好事。总好过他藏匿着阴暗情绪,在温惠自以为逃过一劫的时候给她致命一击。
有情绪,有想法,就有了解决问题的途径,而不是没有丝毫情绪想法,就像一只真真正正的野兽,在它的面前只是一只鲜美的食物。
温惠强忍着内心的战栗,她就算想要离开他,也失掉了离开的勇气,确实如怪物说的那样,面对危险的环境她束手无策,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留在他的身边竟然是目前最安全的。
“我知道。”温惠垂头,“这里是我的家,我不会离开的。”
怪物在她的耳边喃喃道:“你在骗我,惠惠,你在骗我。”
他的语气透着清晰明显的悲哀,和隐藏在最深处的癫狂意味,直觉告诉温惠,他的脸色此时此刻想必很难看。
难看到无法用语言形容,是属于怪物范畴的惊悚恐怖,所以他才会以臂膀揽住她的脖颈,紧贴着她的脸颊使她没办法转身目睹他的面貌。
那透着浓郁哀伤的语气仍在继续:“惠惠,我该怎么做你才能相信我,我恨不得把我的心掏出来,只要给你看过我的心,你就会相信我不会伤害你,你就能待在我身边,永远不离开了吧?惠惠是不是这样你就不会害怕我了?我的心,我的心给你看......”
他在逐渐走向疯狂、失控、不可预测的方向。
只因那积压在心底的对于失去温惠的恐惧,正在逐渐地蔓延往上,他的心脏被紧紧捏住,紧接着是他的思想,充斥着超市里温惠渐渐离他远去的画面——
尽管他表现得正常,丝毫不受影响,只是在温惠离开他的时候,没有刻意的保持样貌,使他的面部短暂地被血肉覆盖。
在停车场、车厢内,他表现得和从前一般无二,甚至能够头脑迅速地回答温惠提出的问题,可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正在接受烈火的炙烤,他难受得想要立刻做点什么,要温惠清楚地明白他即使是怪物,也是一只永远都不会伤害她、恨不得将自己所有的好都掏给她的怪物!
温惠被他近乎癫狂的态度弄得毛骨悚然,她紧缩着身子,不知所措,在怪物一遍遍地吵闹着要将他的心给她看的空隙里,她怕他真的那样做。
连忙闭着眼睛,将被他禁锢的脸颊朝着他的方向移动,带着安抚性质的含,住他喋喋不休的唇瓣。
“惠惠......呜。”
因情绪激动而爬满血丝的红眼睛睁大,猫似的眼瞳骤然露出惊愕继而惊喜的情绪。
怪物僵直着身子,视野定格在妻子的身上。
温惠穿着一身便于逃跑的衣服,是的,怪物清楚知道她改变衣着风格的用意。
纯白卫衣被鲜血浸染,那股透露着其他味道的恶臭味道,增加了怪物癫狂的风险。尽管他在温惠的面前表现得温柔大度,可是一旦察觉到妻子的身上留有其他的气息,他便陷入不可控的嫉妒、愤怒,甚至是疯狂的境地。
怀里的妻子柔软、脆弱,像阳台被精心照料的茉莉花,花瓣洁白美丽,被簇拥在绿叶中间,它温柔无害,散发着柔柔弱弱的清香气息。
那股淡淡的气息被血腥味道掩盖,怪物却能剥开恶臭的气息,嗅到最内里的独属于温惠的味道。
她眼皮颤抖,遮住那双含着泪的眼瞳,漆黑眼瞳在望着他的时候,无时无刻不再散发着恐惧不安的情绪。含着他唇瓣的唇轻轻地触碰着,带着小心翼翼的态度,仿佛生怕他会因此失控,彻底走向癫狂。
是他做错了。
惠惠需要很多很多的耐心,需要很多很多的爱护,需要很多很多的爱意......他没有自知之明,他是怪物,惠惠胆子很小,她愿意亲近他,愿意亲吻他,已经足够令他欢喜,再多的,他盼望着时间流逝惠惠早晚能够懂得他的真意......
温惠无措又讨好地吻着他的唇,与其说是毫无章法,不如说是被他的态度吓到,短暂地忘掉该怎样亲吻,顺从本能地轻含住他的唇。
得不到回应使她越发紧张焦虑,失去力道,齿间勾住他的唇肉破了点皮。郑松微皱眉头,眼角却含着春日情愫,恨不得将更多的肉,塞,到她嘴里,让她用力啃咬。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像她证明他此刻的心情。
喘,息的空隙她轻声地乞求:“别生气了......别生我的气了。”察觉到怪物的松动,她转身揽住他的脖子,踮着脚蹭过去,鼻尖抵着鼻尖,唇贴着唇,声音低微轻颤:“你这样,我害怕......”
郑松垂眼,看到妻子泛着胭脂红的脸颊,他轻叹一声:“我没有生气呢惠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