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月神庙中供奉着面如满月的大月神,相传数千年前,是大月神教她的子民耕种,也是她带来了火种,开辟了山河。
同时,大月神还是功德神,民间传闻,她司掌一册阴阳功德簿,主万物生死轮回。
而大月神身旁,又有两个护法,分别是小月神与平安神。
这种,每个地方就又不一样了,据说靠南的那些州,这两个护法都是威武凶相的男神。而在华京,小月神是慈眉善目的男神,而平安神则是个低眉顺眼的女神。
沈元夕燃了香,拜了大月神和她的护法神使后,说起了南北差别,这是她从《话说南北》这本杂书里看到的。
三殿下亦陪她半跪在蒲团上,静静听着,沈元夕要控制住自己的视线不飘到他侧颜上,才能集中精神说完她知道的那些东西。
故而,沈元夕的目光,一直在他蜿蜒到自己衣裙上的银白头发上。
今日,她穿在最外头挡风的厚实罩裙是暗红色的,翻起的里边是发绿的釉蓝,因为十分配三殿下搭上来的银发,沈元夕很满意,说着说着,嘴角就挂上了悠远的笑意。
等她说完后,三殿下道:“想听我告诉你,这些神的真正来源吗?”
那几缕在她衣裙上泼开银发流淌走了,沈元夕目光追着,悄悄看了眼三殿下。
三殿下站起身,指着大月神道:“我祖母,第一代幽主。”
又指着小月神道:“我祖父。”
接着又看向平安神,笑了一声,道:“另一个祖父,上三门之一,朝花一脉的首代家主。”
沈元夕声音都惊劈叉了:“真的假的!”
她以为这些神都是神话传说杜撰出来的,而且……他们世世代代拜的神,怎么都是幽族?
三殿下没有开玩笑,他弯下腰,轻轻扶起沈元夕,“这方天地,千年来的传承,都是相关联的。”
沈元夕听愣了,又实在抑制不住好奇心,拉着三殿下的袖边问:“那为什么会成为我们这里的神?大家都不知道吗?”
“时间久远,人会遗忘,但幽族,尤其我们这一脉,忘不了。”三殿下抬头看着这三神像,说道,“幽主一脉,算上我,也才三代。祖父母,我父母,我……”
他说到我的时候,似乎后面还想加个沈元夕,想了想,怕惊扰到,忍了下去。
“原来是这样……我都不知道。”尽管沈元夕绕不清幽族那边的说法,但她对这些奇事传说天生就感兴趣。
“四千年才三代……你父王也没有兄弟姐妹吗?”
“六千年。”三殿下纠正,“朝花那代算我父亲同母妹妹,燕川一脉稍远一些,燕川是朝花的分支,是朝花第三代的同胞兄弟分出去。”
轮到沈元夕眯眼了,她在换算幽族这三支的关系。
“幽族之内,我这支被称幽主一脉,和燕川,朝花,并称上三门。幽族里又有和我们是侍奉关系的中三门,其中有一些和朝花燕川有血缘关联。上三中三之外的那些,就是幽族子民,除了作息外,其余的就和人也差不多,包括寿命。”
“嗯?不是所有的幽族,都长寿吗?”
“并不是。”三殿下道,“而且他们之间的差别也很大。有的幽族子民有自己的语言文字,有的喜欢避世隐居,有的则喜欢猎杀,甚至会越界。浸月……哦,也就是我父亲,之所以会遇到我母亲,也正因为有一部分幽族越界食人,需要他过来处理。”
沈元夕听得津津有味,但也手忙脚乱,手指习惯性地就动了起来。她看书时,喜欢提笔在旁标注,只是这一抓,抓了个空。
举着吧,太尴尬,放下吧,三殿下又瞧见了。
沈元夕只好摸了摸鼻尖,轻咳一声。
“这些写下来会更清楚。”三殿下见状,顺势牵起她的手腕,向寺庙后山走去,“以后我会再与你讲。”
沈元夕跟着他,也无心看景,三殿下走哪她跟哪就是,完全忘了其他,追问道:“《考幽》里还记载,每个幽族出生后,都会有一个会说话的灵仆,是黑色的,比如豺狼虎豹。这个是真的吗?”
“上三门的确有。”
“那……”沈元夕眼睛亮极了,一脸期待。
三殿下明白了。
他淡然道:“我的是一只乌鸦。”
“……嗯?”沈元夕以为自己听错了。
“其实那不叫灵仆,它们叫耳听。上三门的新一代出生后,长辈就会去幽林抓灵兽订立契约。愿意订立契约的灵兽就能获得言语的能力,成为新生儿在白天的耳朵和眼睛,在他们睡觉时,帮他们盯梢。”
“三殿下只有一只乌鸦做耳听吗?”
“是。”三殿下点头,“一般来说,为方便收集白日的见闻,耳听多以飞禽为佳,但有些为了脸面,会找更凶狠的猛兽为耳听。浸月……也就是我父亲,考虑到我将来要去大昭,就为我抓了只乌鸦,告诉我,越常见越方便。”
“那,三殿下的乌鸦呢?”沈元夕问。
“你想看?”三殿下想,乌鸦有什么好看的,而且那只乌鸦的嗓子很难听,开口必然会吓到沈元夕。
他很是嫌弃自己的那只乌鸦,说道:“打发它回幽族送信去了,等它回来,我教导几番后,会带它来见你。”
说到这里,三殿下笑了笑。
“也该回来了。”
他写给母亲的信,也应该有了答复。
他感应到命定的红鸾,却实在不知该如何处理此事,所以请教母亲,想让更了解少女心思的母亲指点一二。
参照浸月的做法必不稳妥,他还是想与沈元夕慢慢相处,不想和父亲一样,见面就承受“甜蜜”一刀。
“再说回最初的问题。”
三殿下没忘这番话的起始。
“人间的这种神像神庙,算这里的人,自己的构想和创神了,就如南北诧异,每个人传说的都不同,千年下来,不必追本溯源,想怎么拜就怎么拜吧,总之已经不是那些幽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