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锦拿刀切成四瓣,蛋白细腻,纯粹的颜色,分层明显,蛋黄已经变得橙红,绵软流油,很是诱人,吃进去淡淡的咸味,流心的蛋黄撇去腥味,只剩下咸香。
剩下这么四个,不好保存,干脆一次性吃光算了。
唐锦手中滚着咸鸭蛋,想用蛋黄做出更好吃的东西来,其实她想吃甜甜的芋泥蛋黄酥,只是没有烤炉,蛋黄酥需要烘烤,那做不成了。
她去菜地里摘了一个大南瓜,院墙角落的南瓜熟透长成了老南瓜,橙色的外皮染上一层霜,她选了一个椭圆形的,大刀剖开,去皮去瓤,切成均匀的长条。
南瓜煮熟,汤水都仿佛夹杂着股清甜的味道,不需要煮的太软,不然就失去了应有的口感。
饱满的蛋黄碾成泥状,翻炒激发出香味,倒入南瓜条让每一根南瓜都均匀裹上咸蛋黄,南瓜条变成浅金色,固定成型,看上去清爽又有食欲。
咸味与甜味交织在一起,却并不会觉得奇怪,反而相得益彰,两种柔和的味道揉杂,没有掩盖咸蛋黄本身的香浓,温吞的热气在口中蔓延,外脆里糯,似乎能感受到那层酥脆的表皮微微塌陷下去的口感,南瓜果肉跟蛋黄泥一抿就化。
剩出来的蛋白也不多余,切成小粒,加入稀粥中一起熬煮,给寡淡的稀粥添些味道,米粒一颗颗绽开,熬出米油,米汤稍偏浓稠,最后洒上丁点细盐调味,更是点睛之笔。
陆沉吃了口咸蛋黄焗南瓜,微眯了眼,就是很轻盈的味道,跟零食差不多,就是好吃。
唐锦问:“粥喝得惯吗?”
陆沉其实不喜欢吃蛋白,总觉得蛋白自带一股腥味,如果吃水煮蛋,都是趁热把蛋白给吃了,平时更倾向于吃蒸蛋或者煎蛋。
陆沉点点头,米粒在嘴里融化,几乎吃不到蛋白的味道,唇角勾出愉悦的弧度,“还可以再喝两碗。”
看着陆沉干饭,唐锦也有了胃口,多添了一碗。
……
八月底稻子完全金黄,叶片在水波中轻轻荡漾,夕阳西下时,那一片橘红的天空,衬着茂盛的水稻,不远处河水缓缓淌过,折射出绮丽的火焰色彩,是此时最漂亮的景色。
天光微亮就拿上镰刀,队上的人都站在田里甩开膀子干,脚在淤泥中前行着,麻利地割下一把水稻,叶片一裹,缠成一把,专门有人送到田坎上面去。
摸了摸稻穗,今年买农药及时杀了虫,还勤快地下田拔除抢营养的稗子,稻穗重了一点点的,不是瘪瘪的外壳,交给公社之后,他们今年分到的稻米应该要多一些了吧。
这么一想,立刻有了动力,也不嫌弃潮湿了,手里的镰刀使得唰唰作响,人多力量大,短短一个小时,那连绵的金色软床,就空出一个缺口来,悠闲摇晃的稻子不见了,只有绿色的矮桩还留在田里。
水中湿热,不经意间就有蝌蚪青蛙跳过去,田螺也滑腻腻的,其实挺难受,偶尔还有水蛭爬到腿上。
这种软体动物最讨厌,紧紧依附在皮肤上,悄悄摸摸吸血,长得比蚊子都丑,一巴掌还拍不下来,一些种庄稼的老把式,经验很熟练了,裤子口袋里揣一盐或是胡椒粉,揉在腿上,水蛭慢慢就会掉落。
可能是声音太嘈杂,水流晃荡,水草中本来就多长虫,被惊动了,摆着身躯游了出来,但身形那么明显,寄居在水田里的没有毒,遇到手脚迅速的,直接被揪住甩晕丢到田坎上。
傍晚洗干净腿脚,手脚都泡得发胀发白,衣服上全都是泥浆点子,全部丢在角落里,洗衣服都费事,打一盆冷水,囫囵着丢进洗衣盆,随便乱搓,将褐色的泥浆淘洗一遍了,才重新揉搓。
唐锦害怕水蛭,而且脚底皮肤嫩,石头能把脚底板硌出血来,她就帮忙运送稻草,跑得团团转,至少不用受伤。
夜晚更深夜静了,她能听见陆沉轻微的呼声,毕竟太疲惫了,呼吸粗重一些难免的,有时候睡着了,还忽然清醒过来。
听见床边有窸窸窣窣的动静,唐锦撑起身一看,就见陆沉在床边抖着腿,小腿抽筋了,像是肌肉拧成一团,大男人也有点受不了。
唐锦问道:“还疼吗?”
陆沉腿脚伸展,大概两分钟后,总算恢复了,重新躺回去,拍了拍唐锦,“没事,不疼了,有点酸而已,先睡吧。”
睡在凉席上,半夜有丝寒凉,这么睡觉可能会感冒,陆沉拎起一条薄被子搭在唐锦身上。
唐锦没了睡意,她手指摸了过去,按在陆沉小腿上,轻轻揉了起来,制住陆沉要爬起来的动作,“我现在睡不着,你不要乱动,我给你按一会,舒服一点,别睡得香喷喷了,腿又抽筋了,白天那么累,晚上总得休息好。”
酸痛的感觉得到缓解,差不多了,陆沉将唐锦揽过来睡觉,他确实是困了,没有了精力,睡眼惺忪,不一会蚊帐内就只有了此起彼伏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