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程被洛镜书的这句话气的不行。
洛镜书但凡早一些说这话, 或者早一点跟他表明心迹,萧程都没有这么愤怒。
他抓住洛镜书的衣领,尤嫌刚才的那一拳不够解气, 手指的骨节紧绷着, 抓得洛镜书的衣领都有些变形, 领口紧紧地勒住皮肤, 在冷白的颜色上留下了道道红痕。
洛镜书忽略了身体上的疼痛, 他的视线一直紧盯着萧程的脸, 说话时唇角的伤口又裂开了。
“程哥,你再揍我一顿吧。”
萧程好像说过好几次想揍他,只是一直顾忌着他还没有成年。
如果打他能让萧程解气的话, 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洛镜书不会再认为萧程是在对他手下留情, 他怕的是萧程已经厌恶他到,连打他都觉得脏了自己的手的地步。
萧程咬紧牙关, “你以为我真的下不了手吗?”
他就没听过这种要求。
洛镜书是不是疯了?
洛镜书微微合上眼眸,额前的发丝沾染了几点雪花, 又融化成水珠, 顺着发梢滴落。
大概是累极了,他的声音很轻:“你不是一直都想这么做吗?”
回应他的是萧程的拳头, 只是这回没有再打脸。
殴打一个不会还手的人毫无快意可言,萧程只打了他一拳就停了手。他其实不是一个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的人, 一旦错过了最想动手的时间段,萧程就没那么想揍他了。
万一打出好歹来, 洛镜书再赖上他, 得不偿失。
萧程想, 就当是他心疼洛镜书那张女娲毕设的脸了。
洛镜书用舌尖舔了一下唇角的伤口, “不打了?”
萧程揉了揉自己的手背, 喘着粗气往后退了一步,他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然后才冷笑了一声,回答道:“你的脑袋可能是真的有问题了,洛镜书,你往常的高傲和冷淡呢?”
洛镜书也想问自己,怎么就把自己整的这么狼狈,明知道萧程不想要自己了,还非得没脸没皮地追上去。
他想,或许这就是自己上一世装贱受骗人的惩罚,这回是他心甘情愿犯贱了。
洛镜书后背抵在树上,冷意顺着背后一路流进了心口,他的唇色都惨白了一些。
“我们分手。”他说。
萧程无声地舒了一口气,声音混合着冷风,在洛镜书耳边响起:“这话是你说的,洛镜书,我希望你能做到。”
他顿了顿,音量比刚才低了一些:“从此以后,咱们就装作不认识吧。”
这对他和洛镜书来说,应该都是最好的结果。
萧程现在只想忘记这段失败的初恋,或许等他再成熟一些,到某一天,他也能像柏易珩一样,面带笑容地说起这些往事。
但那是以后了,至少现在的他只想逃避。
洛镜书的手掌反撑在背后的大树上,掌心被树皮扎出了几个深深的痕迹,喉咙里就像堵了什么东西似的,开口说话都变成一件
极为艰难的事情:“程哥,我都听你的。”
萧程一时间不免又有些怀疑,倒不是他有多自恋,而是洛镜书刚才还一副不愿妥协的样子,这么快又变成了全听他的,然后态度转变太大,萧程很难相信他的话。
洛镜书的脑袋里像被刀子搅过一遍似的,痛得他眼前都有些模糊了,萧程竟然连他的这句话都不相信。
“程哥,我没有骗你。”
萧程错开视线,避免跟他对视,“我还是那句话,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他目光往下一扫,发现就算是刚才差点摔倒,洛镜书也没有将手中的盒子扔掉,这一幕让萧程心中情绪有些复杂。
只是他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那一点儿微妙的情绪并不足以让他产生过多的反应,萧程拢了拢大衣的领口,“我要说的就这么多,咱们有缘再见吧。”
永远不见或许不太可能,只希望下次再见的时候,他能做到无动于衷。
萧程说完,转身朝着学校大门的方向走去,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雪似乎下的更大了,就像应景似的,纷纷洒洒地落在洛镜书的肩膀和头上。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看着萧程的身影慢慢消失,直到彻底看不见人影时,洛镜书才泄力般地将自己身体的重量压在树上。
他穿的比较单薄,刚才来的时候还不觉得冷,此刻却是感觉身体都冻僵了。
白色的运动鞋上也落上了雪花,洛镜书微微挪开脚,刚才踩过的地方留下了一个明显的脚印。他盯着这个脚印旁边的一些更杂乱的脚印看了一会儿,才启唇呼出一口气。
热气化成白雾缓缓消散,洛镜书的面容隐藏在昏暗的树下,那双通红的眼也隐隐约约的,看得不甚明显。
他把他的小葡萄弄丢了。
萧程回寝室时,姜子鹤正跟谢诏聊天,他收了谢诏的两张门票,在说谢诏的好话这方面尤其积极。
【姜子鹤:他回来了。】
那天萧程说要给洛镜书送礼物的时候,姜子鹤就在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谢诏。
他本意是想让谢诏出面阻止萧程,谁知等到萧程都已经出门了,谢诏都没有任何反应。
姜子鹤比谢诏还要着急,一个劲的在手机上催他,又时不时地从窗户往外看,期盼着能看见萧程的身影。
谢诏怎么回事,追人一点都不积极。
姜子鹤代入自己想了想,要是他喜欢的人有可能跟她前任复合,他指不定都急成热锅上的蚂蚁了。
因为谢诏不怎么聊起他跟萧程之间的事情,姜子鹤还不知道,萧程已经拐弯抹角地拒绝过谢诏了。
他要是知道这件事情,指不定之前就不会收谢诏的那两张门票。
虽然他是对偶像的演唱会很馋,蹲了好久也没买到票,但萧程同样也是他朋友,姜子鹤帮谢诏的前提是他觉得谢诏人不错,萧程有可能会喜欢。
要是知道萧程早在一开始就拒绝了
谢诏,姜子鹤根本不会去摊这趟浑水。
此刻见萧程终于回到寝室,姜子鹤两步跳起来,冲到门口挽住萧程的肩膀,“你终于回来了。”
其实萧程一共也没走多久,他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走路上面,跟洛镜书说话其实只有几分钟。
萧程兴致不高,倒也没有推开他,只是脸上的表情很淡,说话时的语调也很平,显得没什么精神。
“你跟他复合了吗?”
这才是姜子鹤最关心的事情,不过他也看出了萧程情绪的低落,这话说的颇有一些小心翼翼。
“没有复合,只是跟他说清楚。”
姜子鹤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那天知道萧程分手以后,他偷偷问过原因,萧程没说。可当他问是不是洛镜书变心时,萧程也没有反驳。
姜子鹤从他的表情和反应中脑补了一场大戏。
说不定是洛镜书三心二意,一边钓着萧程,一边跟别人暧昧。
那段时间萧程对洛镜书的热情和随叫随到,姜子鹤都看在眼里,要说两人分手的责任在萧程身上,姜子鹤怎么也不相信。
洛镜书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他在心中吐槽了一句,同时对谢诏也不怎么满意。
之前还觉得这位谢学长幽默风趣,人看着也挺温柔,最主要的是,他是真的对萧程有意思,姜子鹤才决定帮他一把。
但经过今晚的事情之后,他忽然又不那么确定了。
萧程都有可能跟洛镜书复合了,谢诏还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他是真的笃定萧程不会跟洛镜书复合,还是没那么在乎,所以才不着急?
姜子鹤作为朋友,当然希望萧程能遇到一个真心喜欢他的人,他反复试探着谢诏的真心,显然,谢诏这一次的表现不怎么让他满意。
姜子鹤决定最近都不在萧程面前说谢诏的好话了!
“萧程,寒假你有安排了吗?”
说起这件事,萧程总算来了精神。
“嗯,去A市那边的分公司实习。”
姜子鹤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的表情写满了同情,“你真是太难了,你看我有一个哥哥就不一样了,我只坐着收钱,天塌了有我哥顶着。”
萧程忍不住笑了一声,被他这副得意的表情戳中了笑点,“我妹妹可能也是这么想的。”
有姜子鹤在旁边说话逗趣,萧程想不笑都难。
他尤其感谢自己有姜子鹤这个朋友,从穿书到现在一直陪在他身边。很多次难过的时候,如果不是有姜子鹤陪着他,萧程可能会忍不住情绪崩溃。
他并不是一个心理承受能力多么强大的人,在遇到困难时也会难过,惶恐。只是有姜子鹤在,这些沉重的记忆里也带着笑。
萧程慢慢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表情变得认真许多,“周末请你去撸串。”
姜子鹤先是一愣,随后嘻嘻笑了两声,“我不会客气的。”
最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压低了声音说道:“我能带一个朋友去吗?”
萧程故作幽怨地看着他,“你除了我,在外面还有别的朋友?”
姜子鹤赶紧拍着胸
口保证,“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没有之一。”
玩笑开过之后,他又认真解释道:“我说的是许桉。”
萧程来了兴趣,他对八卦向来比较关心,“你之前不是不喜欢人家吗?”
许桉一直在追姜子鹤,姜子鹤之前还很烦他,打球的时候都把人支得远远的,怎么现在出去吃个饭都要带着?
姜子鹤摸了摸鼻尖,脸似乎比刚才红了一些,“我难道还能阻止别人喜欢我吗?”
“我是不喜欢他,但是他作为朋友还是挺好的。”
许桉说话做事都是温温柔柔的,性格不骄不躁,姜子鹤跟他呆在一起时,都觉得自己的脾气也变得温和了一些。
他一开始也烦许桉,但是有一段时间他的心情特别烦躁,萧程又整天追着洛镜书跑,压根没时间陪他。姜子鹤找不到说话的人,最后居然只有许桉肯听他说一说心事。
那次之后他就发现,许桉这个人真的很会开解别人。
跟许桉呆在一起挺舒服的。
萧程咋舌,“你明知道他喜欢你,还把他当朋友,这不是给了他希望吗?”
这个行为不能说不渣吧,只能说渣的不自知。
姜子鹤皱眉:“我跟他说清楚了,是他自己说没关系的。”
萧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他,他不禁又想到了自己和洛镜书,想来想去,最后只能拍了拍姜子鹤的肩膀:“你还是好好思考一下,你跟他的关系。”
“如果真的不喜欢他,最好跟他说清楚,不要给他希望。”
如果喜欢的话,就慢慢相处着,千万不要口是心非。
姜子鹤第一次没有直接否认萧程的话,他只是颇为苦恼地想了一会儿,才呢喃道:“我也不知道啊……”
这话说的很轻,萧程没有听清楚。
自从那天加上柏易珩的好友之后,萧程时不时地会跟他发条消息,说的也很简单,基本上都是分享自己的生活。
柏易珩在二十分钟之前给他发了一张照片,一个瓷白的盘子里装着一颗边缘焦糊的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