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程紧紧地咬住牙关, 呼吸间隐约都能闻到一股血腥味，他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没忍住抡起拳头, 朝身下的人一拳打了过去。

落下的拳头被洛镜书一把接住, 少年寒着脸抓紧他的手腕, 在萧程的注视下，唇角微微扬起了一个嘲讽的笑容。

“怎么，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

萧程反倒是先回过神来, 用力挣脱了洛镜书的手, “对, 我现在还不能打你。”

洛镜书最好从此以后都不要出现在他面前，不然再过几个月, 等洛镜书成年, 他怕他忍不住新仇旧恨一起算。

洛镜书闻言, 脸上的表情反而更加凛冽，猩红的唇瓣像毒蛇吐着信子，眼里甚至染上了几分恼怒。

“你承认你跟谢诏有一腿了？”

萧程怎么敢一边说着爱他，一边跟谢诏暧昧不清？

萧程松开了压住他身体的手臂，直起身子, 居高临下地看着洛镜书, “我承认这一点是我做的不对。”

“明知道谢诏可能对我怀有别的心思, 却还跟他屡次接触, 是我的错。”

哪怕他自己清楚，他跟谢诏是清白的，但这种行为本身就不负责任。

既无意给了谢诏希望, 又让自己的男朋友产生误会。

不管是对谢诏还是对洛镜书来说, 都是一种渣而不自知的表现。

这一点是他不好。

萧程胸口剧烈起伏着, 压抑着的怒气像一股熊熊燃烧的火焰，烫的他浑身都难受起来。

“但是洛镜书，你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除了这一点之外，我还有哪里对不起你？”

到底是他哪里做的不够好，值得洛镜书一次又一次地欺骗他？

洛镜书沉默了片刻，又扯了扯嘴角，“那你想如何？”

萧程发现了他的身份，也发现自己在骗他。

更听见了昨晚他随口说的那句话。

这才是洛镜书最在意的。

昨晚明明只有他和蒋议两个人在，萧程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是蒋议？

洛镜书垂眸，盯着萧程紧握的拳头看了几眼，那双眼里无意识地流露出了一点儿紧张的神色。

萧程缓缓呼出一口浊气，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一些。

“分手吧。”他哑声道。

洛镜书猛地抬眼看着他，视线牢牢地锁定萧程的眼睛，萧程却在这时移开了视线，只留给他一张侧脸。

“我不想跟一个只是想玩玩我的人交往。”

洛镜书抓紧了身下的地毯，“你在乎的是昨晚那句话？”

“我可以解释。”他紧盯着萧程的脸。

萧程重新转头看向他，表情已经冷静了下来，“不用了，我更愿意相信自己亲耳听见的。”

他实在不明白，洛镜书能有什么理由说出那样一句话，除了这是他的真心话之外，萧程想不到第二个理由。

洛镜书还想骗他吗？

洛镜书眼眸猩红，他冷笑了一声，问道：“你真的想跟我分手？”

萧程正要点头，

躺着的人却猛地撑起身体，手掌牢牢地抓住他的手腕，有力的腿夹住萧程的腿，将他用力按倒在地毯上。

萧程背部砸在地上，虽然有一层地毯的缓冲，他却还是痛的闷哼了一声。

与此同时，萧程抬脚用力前往踹，一脚踢在洛镜书的小腿上，但下一秒他的腿又被洛镜书死死地摁住了。

手腕和双腿都被钳制，萧程用力挣扎了两下，气得连呼吸都乱了，牙关紧咬着，恨不得从洛镜书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洛镜书用力禁锢着萧程的手脚，呼吸也跟着急促了一些，他胸口快速起伏着，从喉咙里溢出一声嘲讽的笑。

“不挣扎了？”

带着磁性的气音本是萧程平常最喜欢的，此刻他却像是听见了什么刺耳的杂音一样，脸上露出了愤恨不甘的表情。

“松手！”

洛镜书呵了一声，“也只有这样，你才肯跟我好好说话。”

他的目光流连在萧程的眼角眉梢，将青年泛红的眼尾看了个清楚，忍不住低声说道：“你舍得跟我分手吗？”

萧程明明那么爱他。

萧程暗暗用力挣扎着，洛镜书的力气却比他还大，看他的反应，似乎压制萧程对他来说毫不费力。

萧程忽地放松了身体，他的眼尾越发红了，眼眶擎着一圈诱人的深红，瞳色微浅的眼眸里面水光潋滟。

“反正你又不爱我。”

洛镜书忽然很想伸手替他擦去眼角的水迹，只是这样一来，他就不得不放开萧程的手腕。

权衡之后，洛镜书只能低下头，想用嘴唇吮走那一点儿水光。

在他的唇瓣落在萧程眼尾的上一秒，青年偏过了脑袋，洛镜书的唇落在他的眼尾附近。

“你别碰我……”

萧程的声音里含着颤抖的哭腔，像被欺负狠了，却又柔弱无力地反抗着。

洛镜书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萧程，往常总是他在装乖撒娇，萧程在他面前就是一个年长的哥哥。

现在却好像反过来了。

“你不想让我碰你，那你希望是谁，谢诏吗？”

洛镜书对谢诏的恨意达到了顶峰。

萧程的嘴唇被他自己咬到深红一片，下唇肉上还隐隐残留着牙印，他舔了舔自己的唇瓣，“我和谢诏没关系。”

洛镜书被这一幕活色生香的画面吸引，他没发现今天的萧程从头到尾都很平静，哪怕是两人密切接触着，萧程也没有从前那样激动的反应。

反而是他自己，或许是彻底在萧程面前释放了真实的自己，他比以前要躁动许多，萧程的一举一动落在他眼里，都成了无形的引诱。

洛镜书的声音比刚才轻了一些，“那你不要再见他了。”

还有，“我就当你刚才说的都是气话。”

比如分手，那是什么鬼话？

萧程垂眸，表情中带着无害和妥协，他的视线落在洛镜书的唇瓣上，脸颊

忽然凑近了一些。

洛镜书咽了咽喉咙，喉结也跟着滑动了一下。他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却还是任由萧程靠了过来。

擒住萧程手脚的力度也收了一些。

下一刻，腿上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随后腹部也被膝盖用力顶了一下，洛镜书闷哼了一声，被迫松开了萧程的手腕。

萧程一脚将他踹开，自己赶紧撑着身体站了起来。

他踉跄了一下，随后又稳住身体，后退两步，目光不善地看着洛镜书。

桌子上的茶杯被撞得剧烈摇晃，随后滚了两圈，砸在了地上，碎瓷片飞溅得到处都是。

洛镜书扫了一眼，正是他刚才没喝的那杯茶。

好像无形之中暗示了什么。

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片刻以后，还是萧程揉着自己的手腕，冲洛镜书冷声道：

“你滚吧。”

萧程刚才那两脚踹的太狠，洛镜书躺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痛意才消减了一些。

萧程说了两次不打他，可他到底还是挨了打。

萧程不后悔，他已经忍得够辛苦了，是洛镜书犯贱，非要激怒他。

“你让我滚？”

洛镜书一手捂着腹部站起身来，随手扯了扯自己的衣摆，“然后呢？”

他似乎还要说些什么，萧程打断他：“别特么再跟我提谢诏。”

他忍无可忍，爆了粗口。

“你其实也很清楚，我跟谢诏之间什么也没有。”萧程用力擦了擦自己的眼尾。

“我要和你分手，从来都是你一个人的原因，是你自己玩弄我的感情，我没那么犯贱，不想再捧着你。”

洛镜书目光阴沉地看着他的动作，萧程擦的是刚才他吻过的地方。

“洛镜书，你别把无辜的人扯进来。承认你自己是个渣男，很困难吗？”

萧程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现在，你滚吧，我以后都不想再看见你。”

洛镜书没想到他真的决绝到这种地步，“不想再看见我？”

难不成萧程还想跟他老死不相往来？

萧程冷脸看着他：“我对你的恨原本只有八分，说不定再看见你，这份恨意就变成了十分。”

萧程现在只想跟洛镜书一刀两断，可这人要是再在他的眼前晃悠，他说不定会彻底忍不住，把洛镜书对他的玩弄都报复回去。

洛镜书的手背用力蹭了蹭自己的唇角，“行，你别后悔。”

他来的时候还暗藏期待，走的时候却恨不得把眼前的一切都给砸个一干二净。

门被人砰的一声砸了回来，萧程呼出一口气，捂着脑袋在桌子边坐下，背部抵着桌子边缘，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他到底还是跟洛镜书分手了。

萧程不知道怎么回事，心头除了巨大的难受和茫然之外，还有一丝意料之中的感觉。

从他跟年年谈恋爱开始，他就始终不放心，隐隐总觉得两人迟早会走到今天。

现在他终于知道了，原来跟他谈恋爱的不是什么炮灰，而是这本小说里的主角受，可他又不是主角攻，他怎么可能真的跟洛镜书永远在一起。

姜应才是主角攻。

萧程安静了片刻，又低声骂了一句：“艹！”

谈个恋爱而已，怎么就还跟剧情对抗上了。

去他.妈的剧情设定。

他和洛镜书分手只是因为洛镜书不爱他，跟剧情无关，跟其他任何人都无关。

是洛镜书不爱他。

萧程揉了揉发胀的脑袋，他不会真的傻到还以为洛镜书是贱受，毕竟他玩弄自己情感时可看不出来傻白甜圣父的模样。

但一想到有可能是洛镜书爱姜应，才甘愿为他犯贱，萧程更接受不了。

他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最后又闭了闭眼。

算了，已经分手了的前任，就当他死了吧。

就像他一开始想的那样，别去管渣攻贱受的事情，他只是个没有名字的炮灰，斗不过主角。

他得为自己而活。

第二天萧程主动回了趟萧家，萧禹去出差了，昨天才走，萧程本想跟他谈一谈的，也只能再等下次。

何安倒是在家，看见萧程时，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

萧程瞥见她脸上温柔关切的表情，不知怎么的，心头涌上一股浓浓的委屈。

何安见儿子站在自己面前动也不动，不禁笑了一声，“过来坐吧，站在那儿做什么。”

萧程闭了闭眼，将眼底酸涩的泪意憋了回去，“妈妈。”

“受委屈了？”何安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动作轻柔地替萧程理了理衣领，“有话想跟妈妈说吗？”

萧程想，他之前一直追着洛镜书跑，又隐隐抗拒着跟萧家人接触，无视他们的关心。

他才是真的愚蠢。

何安上次分明是想缓和家里的关系，更想让他放下心里的隔阂，才会提议一家人出去摘水果放松心情。

萧禹工作忙的脚不沾地，还挤出时间来陪他们。

萧籽玥考试也多，忙着复习，却也什么都没说。

只有他一个人，辜负了家人的好意，全程跟在洛镜书身边，到最后也没跟家里人说上几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