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辐射周围十米远,好些不认识的同学都掏出了纸递过来。
“陛下,臣救驾来迟!!”于阳恩恭恭敬敬递上餐巾纸三包。
林双徊哭笑不得,接过来擦了擦汤水。
“我不是故意的……林双徊,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朋友刚才开玩笑推了我,我没站稳……”
看到一旁脸色忽白忽红的女孩,林双徊也没有说什么苛责的话。
他就像传闻中一样,对所有人都好脾气,开得起玩笑,也很懂绅士风度。
“别担心,”林双徊抬头安慰对方,“不烫的。”
快要急哭了的女生忽然满脸通红,半晌说不出话。
“你还搁这儿擦什么啊,快脱了,全是油——”于阳恩看不惯林双徊那副斯文的样子,说着就要帮他扒拉衣服。
林双徊面不改色按住他的手腕,然后用非常讨打的语气冲旁边的人说:“救驾,救驾,于阳恩非礼我。”
吓得钢铁直男于阳恩原地崩起三尺高:“呔,你何故污人清白!”
大家笑起来,刚才的紧张氛围散去。
那女生最后愧疚万分地走了,只是林双徊衣服上的油汤擦了半天,越弄越恶心。
他无奈站起了身:“我还是去厕所弄一下。”
于阳恩想陪他一起,伸手就要去揽林双徊。
韩斑斓吐槽:“俩大老爷们儿去厕所还要手拉手啊,真的很娘。”
“爷们儿怎么不能手拉手了。爷们儿不仅要手拉手,爷们儿还要打勾勾。”
于阳恩长得粗枝大叶,是篮球队中心成员,学生会前体育部部长,身高逼近一米九,按说是个猛男,但举手投足却十分幼稚。
他伸出自己骨节宽大的小指,冲着林双徊抛了个媚眼:“来,徊哥哥,让我们小手勾小——”
下一秒手指就被林双徊掰了。
“——啊啊啊啊啊!”
韩斑斓大笑:“叫你骚,活该。”
“喊什么喊,没用力。”
林双徊松开手,指着于阳恩的餐盘说,“吃完,浪费一口我就扣你这周素质分。”
“得嘞。”
于阳恩揉揉小指耸耸肩。
他正饿着,听林双徊这么说就不再客气,没有推辞,坐下来继续吃。
林双徊走了以后,食堂肉眼可见地也离开了很多人。
有人忽然好奇道:“其实脱了外套不就行了吗,干嘛还去洗。”
“可能真是怕晒伤?”
“你听林双徊瞎扯!他暑假跟我去徒步,晒黑了两个色号都没说话呢。”于阳恩说着就要去翻林双徊晒黑的照片。
“不过,我是记得高一那阵他身体挺差的,多跑两步都能晕倒,会不会最近缺乏锻炼,身体素质又还回去了?”
“不知道,就是娇气吧。”默默吃饭的韩斑斓忽然抬起眼,不经意打断道:
“有什么好讨论的,吃饭。”
“哦……”大家乖乖埋头苦干。
只有脑子缺根弦的于阳恩忍不住感叹:“唉,你说这人怎么天天病里病气的。”
***
原泊逐最近老觉得自己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
但他猜测,能被大脑自动过滤的应该并不是太重要的事情,所以也就没有在意。
直到这会儿,他从食堂回到教室。
在走到后门的位置时,透过门上的窗户看见了原本无人的教室里,正坐着的高矮胖瘦四个人。
他终于慢慢悠悠找回记忆。
周一放学那天,他在垃圾处理点遇到了几个刺儿头。
他们好像让他做什么,而他抛之脑后。
这事儿他忘得干干净净,是真的一点都没往心上放。没想到今天还有机会再见到四人。
原泊逐不记事并非记性不好,而是刻意为之。
他在学校里的生活向来单调朴实,几乎不会有任何突发状况和意外事故。
因此多数时候,他会人为地把对周围的注意力调低,沉浸到一种别人看不出来只有他能感知到的意识世界。
简而言之就是常常出神。
这种出神有别于普通的发呆,是一种变相的修行,也称为意识打坐。
原泊逐站着坐着走着甚至在上课的时候,都能一边记笔记一边沉浸式放空。
它能帮助原泊逐的元神,在这副躯壳里更好地融合,并调动他潜藏在道胎中的修为来辅助掌控新身体。
这件事很重要。
如果不能融合元神与躯壳,会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
比如十几年前还是个幼童的原泊逐,就因为元神中强大的灵力与新身体水火不容,导致无法克制修为的爆发。
某天睡觉睡到一半,三岁的原泊逐突然在梦里捏了道诀,醒来才发现……
他把家烧了。
那晚,爸妈抱着他,站在熊熊燃烧的火焰前,一脸茫然。
他们以为是忘了关厨房火。尽管柊舒强调她肯定关了,但由于找不出别的可能,也就只有按她记错了处理。
现在当然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原泊逐通过意识打坐,已经可以相当好地控制力量。
但他出神的时间太频繁,所以偶尔会把一些不太重要的事抛之脑后。
没有人提醒的话,他可能一直记不起那些零碎的人和事。
比如现在这四个,本来不该出现在高三七班教室的校霸。
他们班所在的五楼,整层楼只有一个班级,被包围在各个科任办公室之间。
这四个人估计憋了一周,才想到利用午饭时间,趁老师不在来堵他。
原泊逐没有进去。
今天原泊逐吃饭速度略快,回来得早了,整层楼静悄悄的。如果走进去,那正中下怀。
要说怕,当然是怕的。
怕麻烦。
在学校这种生活简单得有些枯燥的地方,再没有比被四个惹事生非的混混缠上更麻烦的事了。
原泊逐不愿意在任何人面前暴露自己,但也不代表他会站着不动任别人出手。
最好的办法当然就是躲。
等其他同学回来,老师上楼,这四个人自然而然就会走。
所以他调转了方向,又下了楼。
原泊逐本想去操场溜一圈,但走到二楼的时候,忽然听见一阵短促的叫声。
紧接着就是倒地的声音。
动静不大,换成旁人或许听不出来,但原泊逐耳力非凡,听得真真切切。
二楼有三个班级,一个办公室。
声音源头来自于走廊尽头的教职工专用厕所。
是老师?
原泊逐蹙了眉,脚步要停不停,在多管闲事和一走了之之间徘徊。
显然,根据各种原因,原泊逐不会是那种多管闲事的类型,但也不至于见死不救。
且不说老师发生意外学生去帮忙是人之常情,光从那声短暂的惊呼中,原泊逐都能感受到发出声音的人精神上巨大的惊恐惧怕。
那是一般的摔倒不会有的剧烈情绪。
思索片刻后,他还是朝声音的方向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