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雪深越想越窄,只觉得自己毫不可爱,心胸狭隘,又是个不健全的残次品,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值得爱的地方,想得心里眼里都冒火,攥着拳头,很想去找茬揍个人。
可大家在安平岛上各司其职,就连宁灼和单飞白,最近
也忙着和安平岛的特派员交流新岛的建设详情。
没人招惹到他,一腔怨气无从发泄的金雪深,开始绕着岛行走打猎,射下一只只海鸥,名义上是给“海娜”和“磐桥”加餐,实际上是要给自己找点事做,分散一下注意力。
他箭无虚发,堪称鸟类杀手。
期间,他还射杀了一只落单的渡鸦。
在金雪深冷酷地做他行走的鸟类杀手时,三四天都没能和他说上话的于是非,主动找上了他。
他在青天白日下,把金雪深堵在了一片树林里。
于是非什么也没说,用巴掌抵在他的腰上,丈量尺寸后,轻声说:“瘦了。”
金雪深别过头:“关你什么事?”
他语气并不硬,内心还挺高兴。
在于是非面前,金雪深很想要做个表里如一的人,想叫脸上也现出些欢喜之色来,可他努力调动脸部肌肉后,却觉得自己怎么笑都僵硬。
莫名地,金雪深更气自己了,攥起拳头,狠砸一下自己的右臂,气冲冲地要走。
他知道,他的神经质是会伤到人的。
于是非不算人,可金雪深觉得他比很多真正的人都好。
在这个温柔的仿生人面前,他控制不住地自惭形秽。
但金雪深没能成功走脱。
他的手腕被轻轻捉住了,带着点力度,摇晃了一下。
金雪深应激地一甩手:“别拉我!”
这一甩的动作刚做出来,他就后悔了。
他不是想要这样的。
好在于是非的手攥得牢,没被他甩脱。
于是非:“你生我的气了?”
金雪深马上激烈地怒道:“不是!”
——不对!全不对!
态度不对,语气也不对!
金雪深只觉得自己把事情越搞越砸,越弄越坏,脑子连气带急,也跟着混沌了起来。
他想,那位蓝野先生也是相貌周正,人模狗样的,还对于是非那么感兴趣,忙前忙后地追着他跑,多么热情活络……
金雪深越想越是呼吸不稳,身体隐隐地发起了抖。
他压抑地吼道:“我气我自己行不行!”
回应他的,是一个来自背后的拥抱:“金雪深人很好,你不要生他的气。”
金雪深周身一震,眼窝微酸微热,脑中聚起的哀伤的黑雾,也在这股泛着酸涩的热意下,慢慢散去。
一只温热的巴掌抵上了他的小腹:“这么瘦,不就更敏感了吗?”
金雪深被他揉得一抖,没控制住泄出了一声气音。
他咬紧嘴唇,把唇部咬得鲜红一片:“你……你别来摸我,你去摸……嗯……”
嘴上的话是抵抗,可他的屁股在于是非的大腿上又蹭又坐,几乎要软到他的身体里去,和他合二为一。
于是非:“我和蓝野说话,你心里不舒服?”
金雪深:“我没,你自己去玩去。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喜欢你的,懂你的,你和他多聊聊,你跟他好去……”
于是非:“他只是想弄懂我。我想弄懂的,只有你一个。”
金雪深强笑了一声:“……你……你懂我什么?”
于是非在他薄薄的腹肌上极有技巧地轻抚一记,把金雪深的腿又弄得软了三分:“我懂你,你是喜欢疼的。越疼越好。”
金雪深的头脸轰地被热血涨红:“胡说八道!”
于是非:“那,渡鸦先生肯不肯要?”
这一句话锋利如箭,正中靶心。
金雪深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于是非从后面拥着他,等待着他的回应。
他之前不做,是因为金雪
深有伤要治。
在船上不做,是因为前路未卜。
刚上岛不做,是因为诸事未定。
现在,他觉得再没有动作,金雪深可能会自顾自地悲愤至死。
他舍不得。
在良久的默然后,金雪深有了动作。
他回过了身来,却低下头,喃喃的骂了一声,好像他即将要出口的话有千钧之重。
于是非等着他。
他愿意把时间浪费在等待金雪深的回应上。
“要。”金雪深低着头,把自己红到了耳根、后颈的皮肤留给于是非看,把自己的心事暴露得一览无遗,“……我……我要。”
和于是非的耐心相比,金雪深向来是等不及的。
与他的书生面貌和文静名字不同,金雪深性情暴躁,一旦下定决心,那就是燎原千丈,带着眼前的人一起焚身以火。
抵在他小腹的掌温骤然升高。
金雪深在和他一起燃烧起来前,将一捻紧贴着他皮肤的东西从衣服里摘了出来,上面还沾着他的一点汗珠,和皮肤的淡淡气息——欲念的芬芳。
金雪深一口口低低喘息着,把这个小佩饰挂在了于是非的脖子上:“送给你。”
那是一翎渡鸦的飞羽,黑得发亮,宛如上了一层结实又漂亮的光釉。
飞羽的尾部,坠着一个小小的零件。
那是他人工心脏的一个支架。
金雪深的外号是“渡鸦”,没有尾羽,无处可拔,只能以此代替。
他的意思很简单。
他信任他,想要和他在一起。
当你接过鸟类的尾羽的时候,再接触其他的小动物,渡鸦就会生气。
你不能不爱它,因为它敏感、多疑、神经质。
你不爱它,它就会被气到去寻短见。
可接过他的羽毛,那就是地久天长。
他会一根根地,把最好的羽毛都啄下来,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