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借尸还魂又能怎样?
他郦筑昙早晚手刃了他!
郦筑昙从桌前站起身洗净手,换了身里衣躺在床榻上,最近寒潮侵袭,他是阴水之体,体质阴寒无比,这几日总是手脚冰凉,气血凝滞,体内内力运转也不是很顺畅。
本应该打坐静修,奈何事务繁忙,心中诸多纷扰,根本静不下心。
往手上哈了几口热气,又往上提了提棉被,直到半个雪白的下巴都埋在了被褥里面。
郦筑昙在心里掐算日子,上次一别之后,距离月中还有五天。
怎么还有五天呢?
怎么还有五天啊!
他辗转反侧,攥住一截被角揪来揪去,一会觉得床榻太硬,一会觉得被窝太冷,一会觉得夜色太深,一会又觉得就军帐中光线太昏暗。
左左右右挑剔了一个遍,才揪着一截被角睡着。
天蒙蒙亮,山涧之中流水淙淙,于洲肩上扛着一根刚刚斩断的树下了山,挥剑将树干劈成薄厚均匀的木板。
山涧旁已经搭建好了一个简陋的木屋,这些木板正是用来当地板用的,山涧水汽浓重,为了防潮,木屋底部与地面隔了两寸的距离,铺好地板之后,于洲又搭建了一个台阶。
郦筑昙走进山涧的时候于洲正在往房顶上铺茅草。
一身粗布衣裳的剑客带着斗笠,身姿端正地盘坐屋顶上整理手中的茅草。
他戴着面具,面容看上去只是一个五官端正的普通人,但是面具只能遮盖面容,遮盖不了他那独特又醒目的气势。
他往屋顶上一座,瞧上去倒是比坐在龙椅上的皇帝还要气派。
郦筑昙走上前,伸手摸了摸小木屋的柱子,剑客低沉的声音从屋顶上方传来:“上面有没打磨干净的倒刺,小心扎手。”
郦筑昙专注听他说话,一不留神,指尖还真的被扎进一根小小的木刺。
他轻呼了一声,耳畔一阵微风掠过,于洲已经从屋顶上飞下来站在他面前。
其实木刺扎进手里倒也不太痛,只是微微有些痒,可是郦筑昙这会莫名觉得自己委屈极了。
他伸出指尖给于洲看,委委屈屈地说道:“你看,你的小木屋扎到我的手指了。”
于洲抖了抖手上的茅草,伸出两根手指捏住了郦筑昙的指尖。
雪白的指尖透着一层淡淡的浅粉,一根浅褐色的木刺正好刺进了指腹正中间。
于洲捏着郦筑昙的指腹,找到了那个木刺的头,把那根细细小小的木刺一点一点拽了出来。
“好了,还疼么?”
于洲的指腹粗粝灼热,热度顺着郦筑昙的指尖一直游走,一丝绯红蔓延到郦筑昙脸颊,他红着脸,甩甩手指:“不疼了,这点小事我自己就可以。”
于洲瞥他一眼,对他这矫情性子已经司空见惯,只是略扬了扬眉毛,便又飞到屋顶上铺茅草去了。
郦筑昙打开手中的梅花折扇,踩着门前刚刚搭好的台阶走进了屋里。
屋里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木香,一张新做成的方桌摆在墙脚处,一旁还有一个圆头圆脑的小木凳。
郦筑昙拿起小木凳细细打量,榫卯得当,严密扣合,已经达到了“天衣无缝”的程度。
他不禁小声嘀咕:“这人怎么什么都会,不当个木匠真是可惜了。”
话音刚落,于洲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会点木匠手艺就要去当木匠么?”
郦筑昙放下手中的矮凳,“我肯定是不知道大人的想法的,反正大人什么都不和我说,我甚至连大人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于洲耳边的面具边缘又翘起了一块皮,郦筑昙走上前朝着于洲的面庞伸出手,指腹按在那处翘起的面具上。
他捏住了那一角面具,正想轻轻揭开,于洲抬手按住了他蠢蠢欲动的手。
“揭下去容易,再戴上去可就难了,你不要捣乱。”于洲抓着郦筑昙的手放了下来,郦筑昙只好放下手,盯着于洲的脸一阵猛看,似是要穿透面具看透他的真容。
郦筑昙心里不痛快,指着方桌前的矮凳说道:“大人为什么只做一个矮凳?”
你这呆头鹅似的剑客也不想想我来了之后坐在哪!
于洲上上下下看了他一遍,说道:“我每次月中去找你,你都是千般躲万般逃,不知有多不情愿,我哪里知道你竟然会主动来找我。”
一番话说得郦筑昙哑口无言,倒有些下不来台了。
看他脸色涨红,气得倒仰的模样,于洲只好无奈地说道:“我再做一个,这个你先用着。”
郦筑昙哼了一声:“君子不夺人所爱,这破矮凳你先用着吧,我还缺一个凳子不成,明天我给你搬上十个过来。”
他正要恼羞成怒地走出去,一转身就被一只手臂紧紧地箍住了腰。
双脚离开地面,竟然被于洲用一只手臂牢牢地抱在了怀里。
细细的窄腰被强健有力的手臂狠狠箍住,炙热的气息从腰间传至四肢百骸,郦筑昙像一只被扼住后脖颈的猫,手和脚一下子都软了。
于洲把他抱在怀里,发出一声低笑:“君子该做的事情你一样没做,不该做的倒是全做了。”
“不分青红皂白倒打一耙,现在又恼羞成怒了?”
于洲很少笑,他的音色冷冽醇厚,低笑声震得郦筑昙耳朵发麻。
他的脸再一次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