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洲手劲很大,几乎要把许昙的下颌捏碎,许昙的脸被捏得变形,眼里终于露出一丝惧意,瞪圆了眼睛看他。
于洲微微一笑,他很少笑,笑起来也没有春风化雨的感觉,依旧冷冰冰的。
“你天天找我麻烦,现在把柄在我手里,你以为花点钱就能息事宁人了,你以为你有钱就无所不能了是么?”
于洲又笑了一声:“如果你不想让全校的人都知道你尿裤子的事,那你就来讨好我,像你的小跟班孙饶和周然一样,我叫你往东,你就不能往西。”
他甩开许昙的脸,许昙已经气得发抖。
于洲看他这副模样,冷笑道:“不愿意啊?”
他拿出手机,“学习这么无聊,不如和班上的同学分享一下好玩的事,让大家高兴一下。”
许昙愣了一瞬后突然扑过去,颤抖着双手握住了于洲拿着手机的手,他脸色苍白,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哭腔,惊慌失措地说道:“你别发,我答应你还不行么,要是我爸知道,他会打死我的!”
他这会的情绪实在有些失控,也许是害怕于洲真的把那件事说出去情绪太激动,生理反应就没控制住。
童年的阴影不是那么容易摆脱的,在他还穿着纸尿裤的时候,他的父亲随时会因为一点小事暴跳如雷。
他会摔东西,摔很多东西,家里的大花瓶,茶几上的水晶果盘,餐桌上的一整茶具。
飞溅的玻璃碎片溅在幼童身上,巨大的声响让幼童因为恐惧而频频失禁,摔在幼童身上的碗碟更是小孩子身上青青紫紫,疼得整晚睡不着觉。
然后反复做噩梦,然后反复失禁。
所以许昙五岁的时候还穿着纸尿裤。
即使现在长大了,个子很高,学习很好,人人夸赞,变得坚强了很多,成了能让别人感到恐惧的人。
可是当恐惧袭来的那一刻,许昙觉得自己还是没有变。
他还是一只惊弓之鸟。
空气中传来淡淡的异味,许昙膝盖一软,身体软绵绵地滑了下去。
于洲的大脑又开始空白了。
他伸手掐住许昙的腰,脸上嘲讽的神情还没褪去,像张面具似的挂在脸上。
在许昙这个视角,就是于洲正一脸嘲讽地看着他的丑态。
这次的打击比上一次还要重,巨大的耻辱感像沉重的铅块压在他的头颅上,让他再也无法抬起他骄傲的头颅。
短短一瞬间,许昙的眼泪就夺眶而出,泪淌满脸。
他泪汪汪地移开目光,身体颤抖,哽咽得厉害,说话都一抽一抽的:“现在...你...你...满意了...?”
于洲脑子又懵了。
他其实是一个非常处变不惊的人,对人生中任何糟糕的事情都有所准备,天塌下来都不会让他皱下眉头。
哪怕是外星人穿着东北大花棉袄盘腿坐在他那张一米二的小木床上嗑瓜子都不会让他感到太惊讶。
但是许昙是个异数。
活了这么多年,这种头脑发懵的感觉全是许昙给的。
于洲又怒又气,回过神来就掐着许昙的腰低吼道:“我满意,我满意什么啊,还成了我的错?!”
真是绝了,做坏事的都是他,怎么他倒委屈上了?
许昙的眼睛红得像只兔子,他很努力得忍住不哭,又发出了那种很小声很小声的呜咽。
远处的公交车正亮着灯朝这边驶来,这是末班车,错过了就没有了。
于洲顾不得其他,单手解开卫衣拉链,把身上的卫衣一脱,十分麻利地系在许昙腰上,公交车停战后立刻拖着软绵绵的许昙上了车。
司机师傅认识于洲,看见哭得跟花猫似的许昙不禁诧异地看了好几眼。
于洲一边从兜里掏硬币,一边无比尴尬地解释道:“我同学,考试没考好。”
司机师傅点点头:“害,多大点事儿,下次努力。”
公交车驶向柳树街,车上没有空座,于洲只好一手抓着扶手,一手搂着许昙。
许昙趴在他肩膀上红着眼睛默默流泪。
车上的乘客纷纷投来怪异的目光,于洲闭上眼,他脸上现在火辣辣的。
太阳穴也突突直跳,头又开始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