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安招手让他近前:“庆余,本官要交给你一项重要的任务。”
庆余精神一震:“属下抛头颅洒热血,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赵云安起身扶起他:“本官不需要你抛头颅洒热血,本官要的是你们都平平安安,全首全尾的回来。”
“你带上校场最为出色的一百人,立刻追上二夫人的官船。”
庆余一愣。
看似小打小闹建起来的校场,如今早就不同以往。
赵云安是有计划的在训练自己的私兵,一开始一视同仁,但很快校场便分成了三六九等。
寻常百姓见到的,不过是强身健体,保护自己的防身操。
这部分人是最多的,而且声势浩大,外人到了漳州府瞧见了,一问只以为赵云安闹着玩。
毕竟这些花拳绣腿的,里头甚至还有女人,就算练上十年也没用。
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其中被挑选走的蓝袍,却是每个月能拿到俸禄,接受更加专业,强度也更大的训练。
赵云安请周团练与申金定下训练的法子,又从脑袋里挖出上辈子的知识补充,由常顺带头来刻苦训练。
虽说累一些,可到底有俸禄拿,平时穿着蓝袍也光耀门楣,被选上的就没有不乐意的。
而最重要的是,这群人一部分在明面上,如今漳州府的巡逻,治安,衙役只负责少少的一部分,另外都是靠蓝袍来维持。
也许是冬至那一日太过深入人心,这种潜移默化的转变,居然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发生了。
而百姓们不知道的是,除去这部分明面上的人,另有一个暗部。
他们也拿俸禄,寻常甚至不需要干活,但却要接受更加专业的训练。
最大的不同是,他们的手中还有兵器和铠甲!
庆余第一次跟着常顺见到蓝袍军时,心底也是吓了一跳。
明明一年之前都是平头百姓,如今瞧着,却——很有几分样子。
这群人人数并不多,总共不足五百,战斗力却十分惊人。
而此刻赵云安说的一百人,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庆余犹豫道:“大人,要追回二夫人,用不到这么多人吧?”
赵云安摇头道:“不,你们追上去,不必将她们带回来,而是要护送他们进京,回到永昌伯府。”
庆余心头一跳。
“你带上十个人,护送二夫人母子回府,剩下的人藏在城外温泉庄子上,听从大哥吩咐。”
“记住,你只带了十个人入京,是我不放心二嫂与诚儿,所以派人护送。”
庆余很快便意识到,自己接到了一个棘手的任务。
但他毫不犹豫的应下:“是,属下遵命。”
做完这件事,赵云安才微微松了口气,转身走向后院,他还得好好安慰亲娘和侄女。
庆余速度极快,迅速清点了人马,这一次并未穿戴蓝袍,而是身着自己的衣裳分批出城。
漳州府如今正在出产春茶,紫金莲的大名广为流传,正是最为热闹的时候。
这一百人拆开了出城,竟没有引起一丝一毫的注意。
很快,一艘大船从漳州府码头离开,一路往京城的方向扬帆而去。
小刘氏一心一意想要快些到京城,可惜坐船的速度快不起来,只得耐着心思在等。
也许是因为那日闹得厉害,赵诚虽然跟着走了,这几日却也提不起精神来,整个人奄耷耷的。
小刘氏想着法子哄他,儿子依旧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气得她心底直骂女儿是白眼狼,是祸害,是她那天偏要闹腾才把弟弟害成这样。
骂完了,便又开始催船家快一些。
船家也是无奈,提醒道:“夫人,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咱们这是官船,又不是战船,总不能飞起来的。”
小刘氏无可奈何,忍不住往后看了眼,担心赵云安会派人追上来,将他们母子俩抓回去。
这一看,却吓得她魂飞魄散。
“快,快走,他们追上来了。”
船家也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后头看:“这,看着也是一艘官船。”
“夫人,大概只是同路的,好好的他们追我们做什么?”
小刘氏怒道:“你知道什么,让你快些就快些。”
“可他们已经追上来了。”船家很是委屈。
小刘氏气急败坏,抬头一看,赫然瞧见对面甲板上站着几个人,有一个颇为眼熟,大约是在赵云安身边见过。
她挺起腰杆儿来:“你们想做什么,告诉你们,回不回京城我自己说了算,今日就算赵云安来了,也别想带我回去。”
这话一说,对面的人还没反应,船家先吓了一跳。
“夫人,这是怎么回事儿,您不是说提前出发这事儿赵大人是答应的吗?”
“闭嘴,嫂子做事,难道还要小叔子答应不成。他一个小叔子,哪有管到嫂子头上来的。”
庆余眼底闪过一丝冷色,拱手道:“二夫人执意回京,大人自然也没办法。”
“只是从漳州府回京路途遥远,大人答应了二爷会照顾好你们母子,所以才特意派我等追上来,护送二夫人进京。”
小刘氏满肚子的话,这会儿全咽了回去。
“他派你们过来,是护送我们进京?”
庆余淡淡道:“我等会随船护送,必不会让二夫人遇到危险。”
小刘氏将信将疑,朗声道:“既然如此,你们就在旁边跟着吧,我喜欢安静,你们别靠的太近。”
庆余自然无不答应。
小刘氏原本还担心着赵云安耍花样,到时候偷摸的将他们带回去,亦或者将赵诚抢回去。
谁想到过了几天,后头那艘船也只是不远不近的跟着,小刘氏顿时放心不少。
庆余这边一切顺利,常顺那头却不太稳妥。
带着赵云安的信件和满满当当的一箱紫金莲,常顺一路快马加鞭到了青州营之外。
还未靠近,常顺便意识到不对劲。
这两年间,赵云安与青州营关系极为亲近,常顺偶尔也会过来送信。
可此刻的青州营分明是戒严的状态。
“军营重地,闲人勿进。”守门口的军士喝道。
常顺拉停骏马:“在下常顺,乃漳州知府赵大人随从,漳州府春茶上市,赵大人惦记同僚,特来送礼。”
“拿来吧。”
常顺道:“赵大人叮嘱,一定要送到周团练手中,申千户也可以。”
“且等着。”
送信的军士一路往里头走,很快就进了一个屋子。
若是赵云安在这里,一定会觉得奇怪,因为屋内的人不是周团练申金等,而是传说中喜好享受,担任指挥使之后长居青州,鲜少出现在军营的王指挥使。
“何事惊扰?”
“漳州府赵大人派遣下人,送了紫金莲茶过来。”
王指挥使挑了挑眉:“赵云安?”
“哼,他倒是识趣。”
王指挥使有些不满:“算起来他可是我的下属,结果倒好,每次送礼都无视我,只想着那些兵蛋子,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抱怨了一句,又道:“既然他眼巴巴的送来,那就留下吧。”
“这……”
来人开口道:“赵大人说,要亲自送到周团练手中。”
一听这话,王指挥使就冷了脸:“本官难道不比姓周的厉害,他眼底还有没有我这个上司!”
“去,把人带进来。”
常顺在外头等了许久,便知道情况确实不好。
等被带着进来,见到了陌生的面孔,心底暗道大人果然猜对了,如今坐镇青州营的居然是王指挥使。
他低下头,将大人吩咐的话又说了一遍。
王指挥使懒洋洋的开口:“那你可来得不巧,青州难民生乱,本官应白大人的请求,派周大人他们维护治安,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常顺犹豫道:“小的可以走一趟青州。”
王指挥使脸色一冷:“你这是信不过本官,那不成我还会贪墨你一箱茶叶不成?”
“小人不敢。”
常顺想到临行之前,赵云安叮嘱的话,将箱子和信都交了出去:“那就劳烦王大人了。”
王指挥使这才满意,示意收下接过。
常顺又道:“大人,那小的就回去复命了。”
“走吧,回去告诉赵大人,他好歹也是金榜题名的探花郎,别整日跟那些粗人鬼混。”
这话让常顺差点没忍住怒气,想冲过去给他一拳头。
等他从屋内出来,忍不住四下环顾。
“别乱看。”
常顺露出憨傻的笑容:“大人,对不住,之前疏浚玉璋湖的时候,我跟几位军爷喝过酒,原本还打算跟他们打个招呼。”
“军营可不是府衙,规矩大的很,乱看小心你的眼睛。”
常顺连连道歉,再也没有抬头乱看。
就在他们快要离开军营的时候,忽然对面走来一群人。
常顺只看了一眼,心底便是咯噔一下。
只见对面被押进来的人衣衫褴褛,瘦骨嶙峋,只看精神气便知道是难民。
他强做镇定,一直等到了外头才问:“大哥,方才那些是不是难民,怎么难民这么多,青州府住不下,还送到青州营里头来了?”
“不该你看的别看,不该你问的别问。”军士冷着脸道。
常顺只笑着,飞快塞过去一个荷包。
军士垫了垫重量,心底满意,脸色也缓和了不少。
常顺这才继续说:“这不是青州距离漳州也就两三日的路程,如今正是春耕的时候,我家大人怕若是有难民过去,到时候生出乱子来,这才叮嘱我问一问。”
“这你倒是不必担心,有王指挥使和白大人在,难民一个都不会过去。”
常顺惊讶道:“听说北方受灾的地方不少,白大人竟有这般本事,能安置好这么多难民吗?”
军士嗤笑了一声,却不肯再说。
“你只要回去告诉赵大人,让他安一万个心,难民绝对不会过界就是了。”
常顺想要再问,军士便沉下脸来:“快走吧,不然大人们怪罪下来,他们可不管赵大人的面子,到时候连你也要遭罪。”
常顺没办法,只得骑马回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