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参赛者比完之后,内侍上前宣读结果。
琉璃缸里的水量一目了然,韩序蓄水两分,卓炀四分半,御史中丞季梧谏的长女季冬,以和卓炀半分的微小差距,拿到第三。
头两名是韩序和卓炀,两人参加最后抢花红的比试。
最后一场比试是双人同时的,得重新挪木桩拓宽赛道,加立靶人,因此比试前有一段短暂的休息时间。
宫里的人流水般送上茶水和各式精致糕点。
韩序把马交给练习场地那边内侍省的人,也过来了,回到楚酒旁边坐下,自己动手倒了一杯茶,却是递给楚酒的。
“热不热?”他问。
好像刚刚在太阳下纵马跑了一圈的是她一样。
楚酒接过茶,抿了一口,问他:“哪里练的这么好的身手?”
韩序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回答:“长风皇族自幼习武,从能站就拉弓,能走路起就上马背,十四岁以后,更是每年都得去前方兵营住几个月,和将士同吃同住。”
他们长风这是唯恐后代沉溺享乐,把人养废了的意思。
他们两个在说话,其他人也在聊天,凉棚下都是低声说话的嗡嗡声。
“这次头名要是真的给那个长风皇子抢了,我们北幻不是丢脸丢到家了?”
“可惜我们的神射手,现下都不在京都。”
“贺若寻也不在吧?”
“对。不过贺若寻是若兰人,只不过从小跟着父母到北幻来,就算真赢了那个长风皇子,也不算咱们北幻赢了。”
“真就没人能赢那个长风皇子了吗?”
大家都有点憋屈。
卓炀就坐在前排休息,忽然转过头。
“谁说没有人能赢他?”
卓炀是皇亲国戚,父亲不止是国舅,到现在都还是兵部重臣,手中握着部分兵权,连新皇都忌惮他三分。
没人敢惹卓炀。
众人不再出声,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话不能说,想的却是一样的:卓炀根本不是长风皇子的对手。
休息时间还在继续。
楚酒坐在凉棚下,遥遥地看见,卓炀自己喝茶休息,常常跟着他的一个侍从却到练习场那边去了,跟几个内侍省的人嘀嘀咕咕,不知道在做什么。
楚酒对身后站着的侍卫小欧使了个眼色,小欧立刻穿过凉棚钻过去了。
没过多久,鼓声重新响起来,人们纷纷回座,最后的抢花红要开始了。
韩序手腕一翻,把杯中的茶一饮而尽,拿起桌上的弓,拎起箭袋,“臣去了。”
楚酒不动声色,没说什么,只点点头,看着他下场。
楚酒不信他想不到。
这种关键的时候,他不看好他的马,把马随便交给别人,就自己过来喝茶。
倒是随身带着她的弓。
马是皇家马厩里的普通战马,弓却是她平时常用的,不能让人损坏。
这只狐狸,不知在想什么。
不过总而言之,他是真的一丝一毫都没把卓炀放在眼里。
有人把马牵到白线前,韩序和卓炀两个人翻身上马。
卓炀骑的是一匹西疆进贡的极品库伦马,一身闪闪发光的红棕色被毛,一丝杂色都没有。
这种马体态轻盈优雅,性格聪慧敏锐,短距离冲刺时速度无敌,但是因为负重不行,体重也太轻,骑兵冲撞时的冲击力不够,并不适合做战马。
不过这里是抢花红,比的就是速度,库伦马非常合适。
这一次,赛道的宽度拓宽了,两边也加立了不少新的靶子,两个人一左一右,一人分射一边。
三声鼓响,两匹马如同疾风一般冲了出去。
弓满如月,箭似流星。
赛道两边,一个个木头人靶被箭飞快地穿透脑袋。
不过差距是明摆着的。
卓炀的库伦马速度本来要快得多了,但是受限于卓炀射靶子的速度,马儿并不能撩开蹄子放开了狂奔,竟然渐渐地落在韩序的黑色战马后面。
韩序的战马脚步坚实,表现十分稳定,一人一马往前清场。
然而转过一个弯道时,突然不对了。
黑马在狂奔中猛地哆嗦了一下,前腿一个趔趄,差点跪了下去。
它是一匹经验丰富的战马,临变不惊,努力稳住步伐,韩序更是经验丰富的骑手,夹紧马腹,人就像牢牢地黏在马上一样,在那一瞬间竟然没有被甩下去。
黑马挣扎着嘶鸣了一声,继续拔蹄奋力向前,韩序却停弓不射,摸向马鞍的侧襟下面。
所有人都看到,他的手抽出来时,掌上全是鲜血,手里握着一只铁刺棘。
铁刺棘是种兵器,是扁球形,上面满是长短不同的铁刺,这种球有大有小,这一只跟小孩的手掌差不多大,刺却又长又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