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从来没去过,”白落苏说,“我只知道那边好像有一种山歌,我还会唱呢。”
楚酒和韩序一起看了他一眼。
白落苏浑然不觉,清清嗓子,“哎嘿——”
一嗓子出来,前座的人嗖地回过头。
白落苏压低声音:“太阳当头亮堂堂哎——柴刀磨完光闪闪哎——”
人家唱的是正经山歌。
韩序说:“你弄错地方了吧?密叶自古以来就是个民风保守的地方,以前宗族势力大得官府都没法管,怎么会有山歌。”
山歌是自由自在的产物,不会长在保守的土壤里。
白落苏并不在乎:“没关系,我过去唱一唱,不就有了?”
三个人从上飞机睡到飞机降落,养精蓄锐,到密叶时已经是傍晚,一出来就看到许为辞安排的人接机。
来接机的是当地治安厅的中年人,姓周,带三人上车,顺便汇报情况。
出事的是密叶的一座古镇,叫甘苍。
甘苍不大,隐藏在两座山脉之间,却因为古镇的古迹保留完好,非常有名,这些年旅游资源开发得很不错,镇上遍布着民宿和咖啡馆。
甘苍不止有游客,还有很多来找灵感的艺术家,还常驻着不少想逃离大城市快节奏生活的人。
老周说:“甘苍的那条主街,现在有一半都罩在游戏茧里。因为有流动的游客,很难统计出里面到底有多少人。”
楚酒随口问他:“游戏茧最近出事的事,你们没听说?”
老周“嗐”了一声,“我们哪会知道。要不是甘苍忽然出了这种事,我都从来没亲眼见过游戏茧。”
车子离开密叶机场,立刻能感觉到这里和首都的不同。
这里平地不多,远山层层叠叠,像是与世隔绝。
因为快入冬了,树上全都光秃秃的,干枯的枝杈伸向天空,满地都是枯萎腐败的落叶,夕阳的光像蒙着一层雾,冷淡疏离。
在山路间又开了一个小时才到甘苍。
天已经黑下来了,远远地就能看到发着蓝光的大茧,罩住大半个小镇。
小镇的主街上,留在光茧外的部分,现在完全没有人,两边的民宿和各种小吃店全部打烊。
有两辆治安局的车停在蓝光茧的入口前。
隔离墙还没立起来,几个人守在入口,防备有人进去。他们正靠在车旁抽烟,烟头的火光在夜色里一明一灭。
“你们可算过来了,”他们看见楚酒他们过来,招呼,“要我们准备什么东西吗?听说进游戏茧,身上不能带武器……”
“不用。”韩序说。
他一步迈进蓝光门里。
几个治安局的人:啊???
这就进去了??
楚酒和白落苏也跟着进去。
里面的主街还是那条主街,两旁的建筑仍然是古旧的小楼和大门紧闭的宅院,只是招牌全都换了。
现代的灯箱广告全都没了,路灯也消失了,路边每隔几步,就挂着一只白色的纸灯笼,在夜风中摇摇晃晃。
整条街像是突然穿越,回到了不知多少年前。
看来这是个古典风的游戏茧。
游戏茧最近打扮娃娃上瘾,没有弹出捏脸界面,直接给三个人换了身衣服。
楚酒身上变成了一件薄薄的斜襟月白色小衫,下面是条遮到脚踝的黛蓝色百褶裙子,头发变成一左一右,两条麻花辫。
韩序和白落苏身上都变成了鸭蛋青色长衫,头发仍然是短发。
三个人手里各多了一只虚拟的藤编手提箱。
这装束起码是上百年前的。
楚酒立刻调出游戏界面——
又是个L18的惊悚游戏,“甘苍鬼事”。
地名倒是没换,还叫甘苍,“鬼事”两个字,一听就不是好事。
天上的月亮升起来了,快满月了,圆而白,只是像有一层淡淡的雾霾遮着,月光不亮。
楚酒就着这点月光和纸灯笼的光,就地打开藤编手提箱看了看。
里面只有几件朴素的换洗衣服,还有一张纸。
纸很薄,上面盖着红色的印章,用毛笔写着:
【毕业证书】
【学生楚酒,系远安省清流县人,现年十九岁,在本校第一分部修业期满准予毕业,此证。】
落款是远安大学的校长和副校长的印章。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衣服倒是洗得很干净,散发着一股清新的栀子花的香气。
三个人沿着主街的石板路往前走,脚步在空旷的大街上回响,声音异常地大。
熟悉的幽幽的背景音乐又响起来了。
白落苏也跟着幽幽地叹了口气,“上个游戏茧在飞机上,完全没听见这个,现在忽然有了种回家的感觉。”
楚酒和韩序:“……”
三人从蓝光茧入口一直走到主街尽头,走了整整一条街,连半个人影都没看见。
再往前就到了镇子边沿,还是在游戏茧内,到处都是荒草,隐隐的似乎有一大片起伏的坟包。
大晚上的,还是先不过去的好
楚酒想了想,“我们去找家民宿敲门试试。”
不远处就有一家两层小楼,挂着客栈的牌子,估计原本是民宿,窗子上上着木板,木板的缝隙中透出一线灯光,里面应该有人。
楚酒走过去敲了敲门,“有人在吗?我们路过,想住店。”
门里明明就有人在,却过了好半天,才打开一条门缝。
里面是个长着八字眉的中年人,他先张望了一下,才说:“立冬前这三天,按规矩,我们店都不营业,你们去找别的地方住吧。”
楚酒问他:“为什么立冬前三天不营业?”
中年人不肯说,他恐惧地瞄向楚酒身后他们几个来的方向,手攥着门跟楚酒较劲,一心只想把门重新关上。
楚酒不由得也回过头看看身后。
那是通往坟地的路,一个人影都没有。
中年人忽然说:“肩头两把火,头回火灭,大晚上的,可不敢这么回头往后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