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下午的商场人来人往。
纪阮靠在夹娃娃机上, 一边听白粤絮絮叨叨,一边掂量手里的游戏币,思考最后一把要怎么才能夹到最漂亮的兔子玩偶。
旁边两人确定纪阮的身份后, 再看他和白粤的谈话就更觉得微妙。
白粤一直笑着谈论汉绣的事, 可纪阮却只低着头看自己手里的游戏币,仿佛白粤整个人的分量还不如那台破烂夹娃娃机。
男人打量半晌,悄悄问白粤:“你知道他是顾总老婆吗?”
白粤莞尔一笑, 眼中却添了几分落寞:“修义的爱人,当然也是我的好朋友。”
男人从他一个表情中看出了八百集连续剧的内容,突然有点起鸡皮疙瘩,悻悻道:“这、这样啊……”
不过虽然关系看上去微妙,但白粤的话至少再一次向他们证实了,眼前这个看上去刚成年的男孩子,确实已经和顾修义结婚。
男人眼珠转了转, 狗腿地朝纪阮递出一张名片:“纪先生,实在不好意思, 我有眼不识泰山,我姓高, 是顾总高中同学, 你叫我老高就行——”
他拉过身边的女生:“这是我老婆, 大家都是朋友啊, 哈哈哈哈——”
女生扯了扯他的衣角, 而后朝纪阮礼貌地笑了笑。
纪阮不轻不重回了句:“你们好。”
他接过名片看了眼, 做零部件生意的。
老高瞅着纪阮的神情, 试探道:“我听说最近凌洲三期的项目快开了, 顾总他挺忙的吧?”
集团最近好像是有个新项目, 纪阮听顾修义讲电话时经常说到, 似乎还在招标阶段,他略一思忖,大概知道今天闹的是哪出了。
“修义当然很忙。”白粤抢先道。
他像不太满意老高越过自己巴结纪阮似的,站了出来面色不虞:“这点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了吗,而且纪阮年纪这么小,生意场上的事他哪懂,你怎么还拿这事儿问人家呢?”
老高赔着笑:“是,你说得是,可上次你说要办同学会,那顾总他就没来啊,我还不是着急吗……”
白粤不耐:“说过多少次了,同学会那天修义有非常重要的会议要开,他一个人管那么大的公司,难道什么小事都要到场吗?你的事我自然会帮忙告诉他,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他双手抱臂,脊背挺直,一字一句间都透露着和顾修义的亲昵,是一种非常有底气的态度。
纪阮眉梢一挑,他明明记得开同学会的时候,顾修义正抱着他在家里下飞行棋。
白粤口中非常重要的会议,指的总不能是纪阮飞行棋下得无聊透顶后,找顾修义探讨并拟定今后每天接吻次数上限的那场会吧?
如果是这个的话,那对顾修义确实挺重要的,毕竟他们到现在都没就接吻次数的问题达成一致。
但老高被唬到了,对白粤又殷勤几分:“是是是,你说得对,是我冒失了,我怎么可能不信你呢是吧,你和顾总什么交情咱们可都是清楚的。”
白粤面色稍稍缓和:“哪有什么交情,就朋友而已。”
老高投其所好:“嗨哟!你们认识十几二十年了,这能是普通朋友?要我说啊,顾总对你肯定不一般的。”
白粤蹙眉,佯装生气:“当着人家爱人的面,瞎说什么呢!”
老高装模作样拍了拍自己的嘴:“诶,我说错话了。”
纪阮放下手里的游戏币,终于正眼看了看面前几个人,忽然觉得这出戏比夹娃娃有趣,还不花钱。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他似笑非笑地看着白粤。
白粤莞尔:“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刺绣做得怎么样了,毕竟下周爷爷就生日了。”
站在老高身边一言不发的女生觉得白粤对纪阮的态度不太对,拉拉老高的袖子示意他先别说话,转而对纪阮两人笑笑:
“不好意思啊,家里来了个电话,我和老高先去处理一下。”
白粤心思压根不在那两人身上,随意点了点头:“去吧。”
老高被拉到一边也没反应过来,根本没人给他打电话啊。
他甩来自己媳妇的手:“不是,我谈正事呢!你闹什么?”
女生一脸严肃:“谁跟你闹了?就因为是正事,我才要跟你说你别光顾着巴结姓白的。”
“为啥啊,白粤可是和顾修义认识最久的人了,咱家生意得求他帮忙啊。”
女生摇了摇头,皱着眉:“话还是别说太死,我刚上网查了下,顾修义对那小孩儿挺重视的感觉,你真相信顾修义心里喜欢的是姓白的?我瞅着不太像。”
老高“嗐”了一声:“网上看的怎么能当真,哪个高门显贵的带老婆出门不装装样子?我瞧白粤挺有底气的,到底他和顾修义认识那么多年,总有情分在,这不他一开口,那小孩儿都不敢说话吗?”
“你没瞧见人是不稀得开口啊?”
女生恨铁不成钢:“而且我总觉得同学会那天你们马班长说的话有点东西,他私下不是还让你别什么人都去巴结吗,你又没得罪过他,说明人这就是在提点你啊。”
“嗐,老马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就喜欢故弄玄虚,就喜欢看你跟他屁股后面瞎琢磨的样子,别信他。”
“我还是觉得慎重点好,不多说就不会错。”
“……”老高原本不当回事,但看女友这么小心,也开始犹豫了。
“真的,这事儿听我的老高,”女生说:“你想啊,纪阮好歹是那什么大师的关门弟子,艺术家,社会地位摆在那里,先不管顾修义对他到底有没有意思,你可千万别巴结白粤还给人下脸子。”
老高拧眉思考。
“咱家就这么大点的生意,留点心思别得罪人,先静观其变吧。”
这话说到老高心坎上了,他家生意不大,经不起折腾。
他点点头:“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