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半夜,他都能够看见那辆漆黑的轿车安静地停留昏黄的路灯下,待到他房间的灯熄灭,那辆车才会慢慢开走。
最近这几天,那辆车没有出现了。
他只不过皱眉想到,前世明明没有这件事。
他不过是略微停顿一下,又继续翻着李老头的笔记。
他的态度太过冷漠,就连杨春归都有些看不下去:“予安,正青毕竟是你爸爸,当初的事情他已经知道错了——”
只是他还没有说完,莫因雪就打断:“杨伯伯——”
杨春归又气又急,面对的又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莫因雪,语气中不免急躁了些说:“因雪,这是鹿家的家事,你别插手。”
是鹿家的家事又怎么样?
莫因雪不在乎,他永远也不会忘记,他把予安带回家的第一天,予安倔强说,自己脾气很差,也不会改的样子。
是什么样的经历,会让予安对自己有着如此负面的评价。
他第一次在鹿家见到予安的时候,没有人在意予安受伤,也甚至没有人知道予安会画画。
在了解予安之后,更是这样。他太清楚予安是一个别人对他一丁点好都会回报的孩子。
大概是以前过得太辛苦,一点点甜,他都会记在心里很久。
鹿家究竟做了什么,才会将予安伤成这样。
莫因雪眼神中一片黯淡。
只是他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予安就已经合上手札,打断他还没有说完的话朝杨伯伯说:“不是这样的。”
莫因雪一愣。
鹿予安就已经挡在他的身前,以维护者的姿态抬起头向杨春归说:我不会和你去看鹿正青的。我也并不是在赌气。
他不介意别人怎么想他,但是他不能接受别人这样对莫因雪。
莫因雪明明那么好。
“在我心里,我已经没有办法再把他当做是我的父亲了。”鹿予安一字一句地说道,“而我也已经将生恩还给他了。”
杨春归以为予安说的是他小时候的那些经历,他不免也想起予安小时候的那些经历,叹口气,哪一个孩子能够接受,自己心心念念的父亲甚至没有认出自己呢。
颜老也吹胡子瞪眼:“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自己的小师弟不护着,管其他人做什么?”
杨春归只能叹口气,告诉予安,鹿正青所在的医院和病房。希望予安还可以回心转意。
等到杨春归走后,莫因雪才揉了揉少年的头发。
他意识到,他刚刚似乎被少年给保护了。
一阵莫名的滋味涌向心头。
“莫因雪。”少年嗓音低低沉沉的,他的嗓音其实是有一些奶音的,也很爱撒娇,和少年飞扬锐利的五官极其不搭配。
少年平时很小心,也不爱说话,总是有意识将自己柔软的另一面隐藏着,努力维持着高冷的样子,但是稍微不注意,或者是到了少年觉得安全的地方,少年的柔软就会暴露无遗,也总是会无意识地撒娇。
而此刻,少年按着莫因雪的名字,尾气忍不住拖长翘起,带上了一丝撒娇的味道。
莫因雪心几乎都化了,温柔地看向少年,嗓音低沉“嗯”了一声。
阳光下,少年的脊背很单薄,却挺得很直,如同一把弓,他抬头看向莫因雪,光线模糊他的轮廓,但是少年浅棕色的眼睛却更加明亮,他认真说:“其实,我并不需要你保护的。”
鹿予安从来都不是一个需要被保护的人。
他缺少的只是时间。
莫因雪一愣,随即一笑,是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对予安小心翼翼起来。
但是他的少年从来都不是需要被保护的人。
他的少年从黑暗中而来,越过崎岖的过往,他一直都是一个保护者。
莫因雪长长舒了一口气,心里豁然开朗,朝少年说道:“明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鹿予安不解地问:“哪里?”
莫因雪却意味深长地说:“南市的孤儿院。”
“你让我调查的东西,我已经查到了眉目。”
鹿予安眼睛微微睁大,是杜秘书和方学桐身边的那个王叔吗?
可是他们怎么会和南市孤儿院有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