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以前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他低头看着手机愣愣的。鹿与宁在心里小声不停告诉自己,一定是因为他们太忙了。
但鹿与宁心里其实清楚,哪里是因为什么工作忙呢,只不过是因为今天是予安做手术的日子,他们在手术室门口陪着予安而已。
鹿与宁只能让管家叫来家庭医生。
等着家庭医生的时候,鹿予宁手机收到了一条陌生的消息,自从收到那个玩具之后,这个陌生号码时长都会给他发送一些消息,都是他小时候的事情,鹿与宁并不傻,对这个人始终抱有警惕,并不打算赴这个不知底细的约,因此从没有回这个号码。
而此刻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原因,那个号码发来一条信息——
“宁宁,别傻了,鹿正青根本不是真的对你好,他现在满眼都是自己的亲儿子,哪里还顾得上你。”
这句话却像是刺痛了鹿与宁。他终于忍不住回复——
“不可能的,爸爸才不像你说的那样。”
只是鹿与宁啪啪打完这一行字后,他迷茫的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动摇。
*
鹿正青其实并不是在陪着鹿予安,他也确实接不了鹿与宁的电话,他那时正准备登机,察觉到与宁有事之后,他联系杜秘书去照顾与宁。而他自己飞往百里之外的隔壁省。
直到他到达目的地,站在破烂不堪的房子前,抬起头看着这间不满厚厚灰尘和蜘蛛网的小院子,年纪半百在商场久经风雨的男人此刻心中竟然有些胆怯。
因为这里就是关了予安长达五年的地方。
自从鹿正青知道一切之后,他几乎自虐一般整夜睡不着,他一闭上眼就是小小的予安浑身是血的看着他,他迫切的想要知道予安究竟经历了什么。
所以他找到了当年的卷宗,找到了当年囚禁了予安整整五年的院子的地址。
鹿正青沉默一会儿,终于颤抖着手推开院子的门。吱呀一声,锈迹斑斑的铁皮门被推开,映入鹿正青眼帘的是杂草丛生的院子。
自从当年的案子发生后,警察进进出出取证大半年,后来这个院子就荒废了再也没有人进来过。
鹿正青环视院子一周,看到一进门院子中枯井旁边有几个翻开的黄色土坑。土坑小小的,每个却又很深,长度大概七八十公分,差不多是五六岁孩子身高。
鹿正青眼睛满是血丝的死死的盯着那几个小土坑。
带着鹿正青的老人家见状忍不住叹气说:“造孽哦,当年这个院子里挖出不少小孩子的尸体,一个个都还那么小。喏那就是埋他们的地方。”
鹿正青强迫自己转过头,不要再去想,差一点予安也是其中的一个。
他看着院子中用木头搭建的一间极其简陋的小木棚,停住了脚步。鹿正青知道这就是用来关押小孩子的小黑屋。
他颤抖着手推开吱吱呀呀的木门。一进门一种积年不散的血腥味混着潮湿木头气息扑面而来,小木棚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一样,只有在一些角落里隐隐可以看到陈年的血垢。
而更让鹿正青无法接受的是四周墙壁上晦暗干涸的血色。
鹿正青几乎自虐一般,让自己一点点看过这个房间每一寸。
终于他停在小木屋地下室的入口处。
他们两人下来,窄小的地下室格外逼仄,低沉的天花板像是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地下室重要的证物已经被警察带走,但是里面依旧是带着血肉腐败的那种味道,领人作呕。
地下室还是留下很多东西,比如拴在墙角的铁链,比如墙壁上深深的抓痕,比如墙壁上一大片的乌黑的血垢。
跟着他进来的老人家唏嘘说:“听说这个地下室是他们专门用来教训最不听话的孩子,外面还几个埋着的就是从这里拖出来的。”
老人家说完,看到鹿正青极其难看的脸色,才意识道鹿正青可能也是当年那些孩子的父母,他连忙说:“也不是每个孩子都进去过的。”
鹿正青的却像自虐一般,一寸寸的看着每个角落。
直到他的目光看向最角落里墙壁上,浑身突然忍不住剧烈颤抖。
不大的墙壁上,遍布干涸的血污,而在最贴近地面的隐蔽角落,那里用血画着一排密密麻麻的小星星。
这是他曾经和予安一起画的那种。
予安曾经呆在这里。
他蹲下来,颤抖着手,小心翼翼的想要触碰它们,可是触碰到的一瞬间,他又触电般弹起手指,颓然的跪坐在地上。
一瞬间,原本年过半百却保养得宜的男人,精气神像是被不知名的东西抽走,肉眼可见的苍老了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