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
恩格烈皱眉,“算是二次觉醒吗?”
乔伊摇头,“我不知道,我所学的知识并不能用于顾庭阁下的身体,他很特殊,这是你们都知道的。”
坎贝尔握着拳头的手一紧,指甲深深地陷入在掌心之内——过去他说顾庭“特殊”是一种夸赞,可他现在却宁可小宝石没有这种特殊。
坎贝尔:“会有危险吗?”
乔伊继续摇头,“我没办法确定。”
叶莱:“那这部分新长出来的骨头,可以做切除吗?”
“很遗憾,并不能。”乔伊解释道:“这节骨头连接着脊椎,对于虫来说这一部分的骨骼很重要,切除的结果可能是半身不遂或是直接死亡。”
砰!
恩格烈一拳砸在了墙壁之上,银白色的眼珠像是冒着火光,“所以我们就无能为力吗?”
就刚才坎贝尔将虫抱过来的时候,恩格烈看到了小雄虫脸上因为疼痛而浮现出来的层层细汗,以及垂落在身侧却不受控制颤抖的指尖,那得是受到了多大的折磨才在昏迷之后还如此状态?明明这几年一直将小雄虫养得很好,怎么现在又出现了问题?
……
这一觉顾庭直到快中午了才醒来,在清醒的那一瞬间他身子因为尾椎上曾经发生的疼痛而一阵瑟缩。
“醒了?”
顾庭眯了眯眼,他偏头就看到了坐在病床前的坎贝尔。
银发雌虫应该是一夜都呆在这里,肩膀上随意地披着一外套,在半截阴影之下,那被烙印在胸膛上的牙印格外明显,甚至还渗着红色的血丝。
顾庭脑海里闪过了什么,他眨了眨眼,藏在发丝下的耳尖逐渐烧红。
没有察觉到小雄虫在想什么的坎贝尔靠近,半低着身子扶着顾庭的肩膀坐起来,“现在感觉怎么样?”
这个角度,那牙印明晃晃地出现了顾庭的正上方,过于靠近的距离,甚至能叫他看清那几道齿痕的排列,整整齐齐,半圆形的弧度在中间空了些许,又与下面的牙印接壤,夹着血丝,中间镶嵌着一枚圆果。
顾庭感觉自己的脸颊又烧起来了,明显这牙印应该是他在太痛的情况下咬的。
他讷讷道:“不疼了,就是感觉后面有些麻。”
之前的疼痛太剧烈了,以至于现在痛感消散,还残留着一种令虫心悸的酸麻。
坎贝尔扶着雄虫坐好,只是坐好后他却又不知道说什么了,倒是顾庭先开了口:“坎贝尔,你身上的牙印……”
“牙印?”银发雌虫有些莫名,一脸的不解。
顾庭指了指对方的胸脯,“那里……”
顺着手指的方向,雌虫低头,看到了那块明显到谁都没办法忽视的牙印,他忽然想到了前不久乔伊看他时一脸促狭的笑容——所以他是着急到顶着这牙印跑了一路吗?
“没事,不疼。”雌虫云淡风轻,虽然当时因为部位特殊确实有些奇怪,但那点儿疼痛对于坎贝尔来说只是小菜一碟。
“还是处理一下吧。”顾庭有些不好意思,“晚上……抱歉了。”
“没事。”
坎贝尔起身,“那我出去会儿。”
“好。”
从病房里出去后,坎贝尔走到了放着治疗仪的隔壁,在巧克力色的手指即将碰到纯白的治疗仪时,雌虫的动作忽然顿住了。
深色的指尖相互摩擦,又缓缓收拢到掌心里。
坎贝尔低头撩开了那一侧的外套,牙印清晰地烙印在巧克力色的胸膛上,边缘渗着血丝,因为过于整齐的排列,这伤痕反而像是一块象征着荣誉的勋章。
雌虫指尖发颤,他最后没有选择去拿治疗仪,而是从空间钮里掏出一件宽松的衣服换上,彻底将那牙印盖在了布料之下。
这一刻的所作所为来源于他的某些冲动,明明知道是不对的,但坎贝尔却懒得阻止,他放任了自己那摸不到头绪的私欲,并且任由其膨胀发展,将全部私藏的小秘密掩盖了衣衫之下。
于是等顾庭在病房里看到回来后的坎贝尔,就见雌虫已经换好了衣服,“伤口处理好了吗?”
“嗯,”坎贝尔点头,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很轻的伤,问题不大。”
但顾庭还是心里愧疚,“抱歉,我没想到……”
“不是你的错,这是我们都没想到的事情。”叶莱从门口进来,他看了看雄虫苍白的面容,之前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血色经过一晚上的阵痛彻底消失,那张精致的脸盘上唯有唇瓣被主人咬得殷红肿胀,多了几分令虫怜爱的病气。
阿莫尔也靠了过来,他想碰碰顾庭,却又怕自己会将刚刚醒来的雄虫弄疼,便手足无措地悬空着手臂,红色的头发都无精打采地耷拉了下来,“小宝石,你还疼吗?”
顾庭摇头,“已经不疼了,是检查出什么结果了吗?”
后面来一步的恩格烈脸色微变,不自然地偏了偏头。
顾庭一怔,他看向其他几只雌虫,他们的脸色并不好看,整个病房里都被一种压抑的氛围充斥着。
他张了张嘴,声音微哑,“难不成是什么……不治之症?”
星际时代,很多疑难杂症只要能及时用到治疗仪,绝对包治百病,所以在寻常情况下,并不存在不治之症。但事有例外,顾庭摸不准自己这突如其来的疼痛是因为什么,难不成是某些隐藏了很久的病症,已经错过了治疗仪的使用时限?
叶莱喉咙发干,他看着雄虫的眼睛,最后还是低声道:“你的尾椎处长出了一截新的骨头,这就是疼痛的来源。”
顾庭:“那应该问题不大吧?”
叶莱摇头,“现在不能确定,乔伊没有办法做出判断,你这样的情况是首例,之前前所未有。”
在任何时代,未知的情况里更多包含的是危险。
“这样啊……”顾庭撑着手臂,另一手摸向身后。
之前痛到发麻的部位此刻摸着却格外敏感,只轻轻一碰就叫他腰眼发酸,像是在众虫目光下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私密事,立马就叫雄虫的侧脸浮现红晕。
“哪里不舒服吗?怎么脸忽然这么红?”恩格烈皱眉,直接伸手覆在了顾庭的额头上,温度正常,似乎并没有什么新的症状。
阿莫尔也道:“是不是太热了?”
“没事。”顾庭下意识咬唇,却被恩格烈轻轻捏住了下巴。
寸头的雌虫一脸不赞同道:“嘴巴都被咬肿了,别乱动。”
“呃好……”
“小宝石喝点儿水吧,我看你嘴巴都起皮了。”阿莫尔心里不大舒服,便也凑过去,小心地端着一杯温水递到了顾庭的嘴边。
看到这一幕的坎贝尔神经跳了跳,忽然觉得胸膛上的牙印有些发痛,他想说些什么,却又发现无话可说——他们都在关心着自己关心的虫,难道这不好吗?
似乎看透一切的叶莱脸色并不见得多好,他不在意谁喜欢小宝石,他只在意小宝石现在的身体状况,如果那些喜欢可以治愈身体,那他一定是喜闻乐见的。
之前健健康康了三年的顾庭一朝回到解放前,又变成了被几只虫悉心照料的小宝石,每一天定会有一只雌虫陪伴在他的左右,隔天了再换一个对象陪,他们生怕在自己没有注意的情况下再一次发生顾庭被疼晕过去的事情。
不过在未来的几天里,那令虫心惊的疼痛没有来袭,而本次星盟巡游的第一个目的地也刚刚到达。
此刻——
坎贝尔作为星盟的首领,他穿着深蓝色的军装,肩头披着暗色且厚重的披风,小巧的匕首以及锋利的长刀被一上一下挂在腰侧,上面只镶嵌了两颗品质上好的蓝色宝石,就显示某只雄虫的眼睛一样漂亮,就是缺少了几分鲜活劲儿。
顾庭就跟在坎贝尔的身边,他穿着小一号的军装,衬得身高腿长、身姿清瘦,若是说坎贝尔是藏于深林的狼王,那么顾庭就是矫健敏捷的大猫,浑身有股年轻劲儿,尤其那腰背上的线条让他看起来像是弓着身子蛰伏的小豹子,虽然不比狼王凶残,但也绝对不会叫虫欺负了去。
巨大的星舰在第一站N923星球上停了下来,停舰坪外已经聚集了很多虫们,他们或是听闻消息来看热闹的,或是扛着直播设备来做新闻的,一时间虫山虫海,大家都在期待着星盟首领的到达。
在一片嘈杂中,星舰的大门打开了,众虫们看到了站在最高处的首领,也看到了对方身侧被誉为星盟“蓝宝石”的雄虫。
那一瞬间,整个世界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吵闹褪去,只剩下灼灼的目光。
与此同时,从赫尔狄克星上起飞的无虫星舰距离N923星球还有半天的距离,一场被策划好的暗潮似乎已然在无声中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