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后来,因为被小朋友们嘲笑他有一个假妈妈,于是就命令小X不准再投影具体的人物形态了。
霍闲风也一言不发,他正盯着小X投影出来的那个女人看,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那个虚拟女人的脸,好像有点奇怪。
少年眉头微皱,像是在沉思着什么。
“过来。”
霍闲风忽然开口,他的话并没有特地指名道姓,但正蹲守在角落的小X顿时一僵,然后先委屈巴巴看江瓷一眼,发现它的小主人并没有要救自己的意思,于是悲痛万分,打算关了投影去大魔王手上悲壮赴死。
“不用关。”
霍闲风招了招手,
“就这样过来。”
“.......?”
小X和江瓷同时愣了一下。
但几秒后,小X投影出的女人还是朝着霍闲风走了过来。
这个投影技术非常真实,要不是顶部的银环,大概任何人第一眼见到这个女人的时候都会以为她是真实存在的,因为每一个细节都栩栩如生。
不像是简单的数据建模,更像是扫描人体后,按照本体百分之九十复刻出来的。
之所以是百分之九十,是因为霍闲风觉得那张脸很假,好像经过了修改。
少年定定盯了那张脸足足有好几分钟,这样认真的神态就连江瓷都开始察觉到了某种不对。他也跟着霍闲风看了一会儿,忽然开口,
“小X,把脸部数据调出来。”
叮——
下一秒,蓝色的数据流从银环的上方流泻而出,在omega绯色的瞳孔中快速穿梭着。
“停!”
数据流随着江瓷的声音停住。
“这数据......”
他微微睁大了眼睛,
“竟然被人进行覆盖过。”
下一秒,江瓷面色凝重,他伸手,快速上前解密,重组,并开始复原原本的数据。
其实复原并不难,因为里面用的代码,是江瓷很小的时候,江烬生给的数字游戏。但如果是没有玩过这个游戏的人,就会难以破译。
于是十分钟后——
女人的脸部投影出现了像素般的扭曲和模糊,但又紧接着开始重组修复。
直到最后——
一张跟江瓷足足有六七分相似的脸,出现在这个虚拟的投影女人身上。
江瓷瞬间睁大了眼睛:“这是......”
“是圣女。”
霍闲风忽然开口道,
“——她是幻神教的圣女。”
·
而这个巨大的秘密揭露的时候,远在万里之外的圣迹白塔内,
关于贺准的审判还在继续——
“他就是霍朝!”
“是三百年前背叛了幻神教的叛徒。”
砰!
莱茵斯特就是这一刻从门口闯进来的,经历戒律堂的惩罚,他本应该躺在修复舱里面疗伤,谁也没想到他竟然闯进了审判场。
只是门口的守卫没有一个人敢拦这位浑身血淋淋的大主教,只能任由他闯了进来。然而莱茵斯特没想到,他刚进来,就听见了这一句天大的谎言。
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人注意最下方的门口,那位像是受伤野兽挣脱牢笼般冲进来的大主教阁下。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贺准吸引走了。
就连莱茵斯特本人,都愣在原地。
确认霍闲风是霍朝?
怎么可能?!!
贺准淡淡瞥了一眼莱茵斯特难以置信到有些扭曲的表情。
——当然是骗人的。
只不过说谎这种事情,对于贺准来说,几乎已经是像呼吸一样简单又自然的行为。
所以哪怕说出这么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他的脸上依旧找不到任何心虚的神色,反而眼神格外坚定,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已经拿到了如山的铁证。
但实际上,只有莱茵斯特知道,这家伙恐怕连半点证据都没有。
这场审判表面上是审贺准和巴德华,但实际上只不过是因为工厂遭受巨大损失,以及A.级资产的丢失,需要找一个追责的人罢了。
现在巴德华则是咬死了贺准是个双面间谍,再加上,后者从小在江家长大,这个嫌疑不论他怎么巧舌如簧,都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够洗掉的。
更何况,他确实众目睽睽之下救了江瓷。
所以,无论怎么拼命辩驳,是无用的事情。
莱茵斯特很清楚,照这样的情况发展下去,最后绝对是两个人都被处死。
巴德华是因为无能,而贺准,只是被当做可能潜在的危险因子,处理掉罢了。
所以他立刻懂了贺准撒谎的原因——
人之所以会忍受危险因子,只会有两种原因,一种是难以消除,一种则是,这个危险因子存在的同时也会带来巨大的利益和需求。
——贺准要把自己变成后者。
所以他拿出了禁渊核心,但这还不够,因为一旦把东西交上去,他就失去了利用价值,所以还要找别的.......
更重要的......
贺准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掩盖了眼底的涌动的暗流。
重要到哪怕所有人都知道——
他贺准就是居心不.良,别有目的,却依旧不得不将他留下来,而且还要给予他格外的优待。
所以在众目睽睽之下,贺准撒下了一个弥天大谎,并再次确认,
“对,我确认他就是霍朝。”
整场审判从头到尾,教皇都没有发言,而塞西莉亚的态度也非常懒散。说明他们都不在意贺准是不是间谍或者卧底,也不在意巴德华的话是不是可信,这场审判纯粹只是要为工厂的爆炸找一个说法。
对于成立并掌控了幻神教四百年的教皇而言,这个叫贺准&#a,别说记住名字,怕是连眼神都懒得施舍一个的。
但如果绑定那位霍朝元帅就不一样了。
哗——
这个重磅消息不亚于一颗核弹,意料之中地在整个审判场顿时掀起轩然大波。
果然,贺准的余光瞥见,连方才慵懒的塞西莉亚都微微坐直了身子,她方才脸上轻松的笑意全然淡去,忽然转头,转向上方望去。
只见巨大的白色皇座外,无数银珠坠成的垂帘有了轻微的漾动。
嗡——
这一刹那,整个审判场就像是被突然按下了暂停键,倏然陷入一片死寂。
塞西莉亚僵硬片刻,回过头,重新放松了脊背,她懒懒倚在靠背上,整个人看起来娇媚又柔弱,像是一朵攀缘的凌霄花。
不过,这下事情好看了。
不论那个beta说的话是真是假,只要牵扯到了霍朝,整个事情必然就不会那么简单了结。
霍朝当初还未叛逃教会的时候,可是被所有人尊称为殿下,地位仅次于教皇,连圣女都比之不及。
“真是......”
塞西莉亚勾起一缕柔软的发丝,慢悠悠地绕在指尖把玩着。
“——聪明的小鬼。”
她知道刚才贺准说巴德华给江瓷注射洛米尔剂的话,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因为塞西莉亚曾经也被注射过同样的东西,并对其深恶痛绝。
实际上,在贺准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巴德华的死刑就已经被宣判了。
塞西莉亚居高临下地垂眸,目光扫过莱茵斯特灰白的脸,轻嗤一声,
“只不过聪明过了头,就是找死了。”
因为贺准在众目睽睽之下说霍闲风就是霍朝,并且一副掌握了铁证的模样。这比刚才故意引起塞西莉亚的注意更加危险。
——因为他已经进入了教皇的视线。
众所周知,这位神秘的幻神教掌权人只有两次走出过圣迹白塔。
一次是虫族入侵的那场大战,教皇亲自向全人类展现了无与伦比的空间穿梭技术,直接跨越时空,将整个圣迹白塔搬迁到远在数千万光年之外的神秘星球。
而第二次,就是一百年前,地球的古战场遗迹中心处那座巨大的英灵碑建成的时候。
——这位教皇冕下曾亲自去为霍朝祭奠过。
这就足够说明霍朝在对方心中的地位了。
这一刻,贺准抬头,蜜色的瞳孔中倒映出那幕幽幽掀动的垂帘,脑海里清楚地认知到自己接下来该做的,唯一一件事情。
那就是,他需要以这个弥天大谎为武器。
——想尽一切办法活下来。
几秒后,一道雌雄莫辨的声音从银坠的垂帘中幽幽传出——
“你说......他是霍朝?”
那样特别的音色非常难以形容,威严中透出一点点空灵而悲悯的意味,非常贴合世人想象中,关于神的想象。
无形的威严仿佛一座泰山般从头压下,这一刻谁也没敢说话,就是连呼吸都要小心翼翼控制着。
哪怕是塞西莉亚也都做出了一副乖巧而恭顺的模样。
贺准的后背瞬间湿透了,他垂眸,
“.......是,他的确是霍朝。”
青年原本挺立的脊背终于微微弯曲下来,露出无比恭敬而顺从的姿态。没有等上面那位追问,他就自然开口继续说了下去,
“您应该知道两个月前,霍朝元帅祭礼那天发生的事情,部分虫族在地球上复生,并出现了一个疑似可以操控虫族的少年。那个少年就是江瓷身边&#ha,也是夺走教会A级资产的罪魁祸首。”
贺准知道,莱茵斯特和巴德华都说过霍闲风像霍朝,自然也就已经说过可操控禁渊残骸,战斗风格,精神力控制机甲等等,这些事情。
——但这些都不足以证明霍闲风就是霍朝。
因为根据贺准调查,教皇在地球上找了很多年,通过各种技术手段,几乎百分百确认了霍朝的死亡。
所以这个弥天大谎,他必须拿出决定性的证据。
跪立的青年喉结微动,无声吞咽了一下,额际已经被冷汗打湿。
“我从江瓷身上......拿到了他的信息素样本。并且,也从禁渊核心中,提取出了霍朝留下的残余信息素。”
这个ABO的世界,每一个人的信息素就像指纹一样独一无二,虽然不像DNA那样可以进行生物克隆,但是也不失为一种鉴定身份的办法,并且准确率非常高。
“鉴定结果因为.......受到omega发情期和洛米尔剂的影响,可能有百分之十三点五的误差......但最后结果显示——”
贺准微微吸了一口气,
“两人的近似值,高达百分之八十七点六三。”
嗡——
话音落下的刹那,整个审核场仿佛倏然一震。
因为哪怕是亲生父子的信息素都不可能达到如此高的重合度,这基本上就已经肯定了偷袭工厂并夺走A.级资产的人,就是霍朝。
本该死于虫潮和核爆中的那个男人,竟然在三百年之后死而复生了!!!
这本该是个近乎爆炸性的结论,但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哪怕是呼吸。
“..........”
漫长的,宛如死亡一般的静默之后,高高在上的教皇冕下终于缓缓开口,
“塞西莉亚,”
唯一的女性大主教立刻起身,恭敬屈膝。
“冕下。”
“去确认一下比对结果,然后,把人带回来。”
“是。”
银质的垂帘幽幽晃动,淡淡的脚步声由近到远,最后归于一片虚无。
——离开了。
贺准重重闭上眼,脸色惨白得像是溺水刚刚被捞起来的人。
等到青年再睁开眼时,他看见了面前蹲着的女人。
——是塞西莉亚。
独属于omega姣好柔美的脸庞,让她看起来完全不像一位高高在上的大主教,而是一个柔弱又无害的邻家少女,
“贺......准?这名字好奇怪。”
她眨了眨眼,
“是有人在等你准时回家的意思吗?”
“.......回塞西莉亚大人,”
贺准垂着眸子,语气失落。
“——没有人等我。”
塞西莉亚伸手,像是摸宠物那般摸了摸青年的头,
“啊,听起来好可怜的样子。”
女人在心底叹息。
她真是喜欢这样聪明的孩子,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可以调整出符合她喜好的样子。
“听说,你跟小阿瓷一起长大,有照片吗?”
“......?”
这样熟稔的语气让贺准猛地一震,几乎維持不住此刻的伪装,
“您......认识他?”
“当然认识啊。唔,说起来——”
塞西莉亚眉眼弯弯,她的指尖划过青年的腹部,用一种非常愉悦的语气道,
“当年还是我亲手,把他从圣女殿下的肚子里挖出来的呢......”
咚!
贺准的表情凝固,仿佛是被突然闷棍重重打了一棒。
“.......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