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保护。
就在刚才维斯特引爆炸弹的那一瞬间,虫族保护了江瓷。
就连此刻,它们在不管不顾实施报复的时候,也刻意避开了他。
.......为什么?
江瓷知道霍闲风和虫族有着一种无法言明的联系,甚至后者还可以操控虫族。如果霍闲风在的时候,这一幕他还可以理解。
但是这时候霍闲风并不在。
为什么,自己会成为虫族的保护对象呢?
是因为他身上残留着霍闲风的信息素么?
江瓷只能找到这个解释,他仰望着眼前这悚然而血腥的一幕,但他却并不感到害怕,反而有一种深深的悲怆感。
他见过地球上那些虫族的模样,强大,恣意,凶悍,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畸变扭曲得快成为一团狰狞崎岖的肉/球。
教会是什么时候开始做这种事的?
当年虫族入侵地球,真的只是因为有人不小心带入了芷玫花吗?
会不会,那场几乎毁灭人类的灾厄,也只是像现在这样,只是一场疯狂的复仇呢?
......
这一刻无数的猜测闪过江瓷的大脑,直到他忽然听见白泽的声音,
“阿瓷,”
白泽小声提醒道,
“我们该走了。”
是的。
现在已经耽误太久时间了。
江瓷深深看了一眼面前奄奄一息的虫族,对方刚才为他挡下了爆炸。
尽管他们还站在对立面,尽管江瓷并不清楚对方的动机,
但这份恩情,是需要好好道谢的。
omega伸出手,没有介意上面黏腻的不明液体和血污,轻轻摸了摸它的头,
“谢谢——”
后者颤动了几下破碎的腹膜,发出了某种让江瓷听不懂的频率,随后就再无生息了。
江瓷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然恢复一贯的冷静,他跟随着白泽的指引,迅速找到了这座养殖车间的能源装置所在地。
尽管霍闲风只说让他定时炸掉能源装置,但是江瓷能够读懂少年未说完的很多信息,比如,霍闲风之所以让他炸掉这里,是为了救刚才车间里的那些虫族。
只是这个救,并不是真的它们救出来,而是让它们挣脱无意义的痛苦。
江瓷刚才已经发现了,在最初拼着一腔愤怒和仇恨冲出之后,脱离了那些血红的药液,没过多久,那些虫族就很快虚弱下来,最后了无生息。
“.......”
江瓷沉默着,快速从白泽的储物间里面拿出必要的材料。手上的动作熟练而迅速。
制作一颗小小的定时炸弹,对于他而言,是很容易的事情。
毕竟十三岁之前,江瓷的梦想是成为像父亲江烬生那样的机甲制造大师或者军工方面的顶尖人物,并且在这方面,江瓷也的确继承了不少江烬生的天分。
否则,他也不可能在十三岁就能够独立将一个育儿系统改造成A/级机甲的核心。
不过这个定时炸弹并不需要造成太大的杀伤力。只需要一个小小的炸弹作为引线,让巨大的能源储备才是真正的爆炸源。
滴。
定时完成。
十分钟后,江瓷完成了自己这部分的任务,并迅速离开了现场。
大概真的是默契,在不知情的情况“我查到了他们口中的安全房,要去看看吗?”
“.......”
江瓷没再说话,只是咬了咬牙,立刻跟上去。
嗡——
另一边,贺准推开安全房的门,大步走进去。忽然他步伐一顿,抬眸,冷然的眼瞳中倒映出窗边那一道高大的身影。
男人身形魁梧,肌肉扎实,长相非常地粗狂野蛮,左眼装着一只猩红的电子义眼,从眉骨中央到眼睑下方,纵横着一道可怖伤疤,
身后的两个白袍教徒肃然一立,单手覆胸,低头恭敬道,
“巴德华主教。”
贺准沉默片刻,摆了摆手,示意身后的教徒退下。
两个教徒面面相觑,最后低头恭敬应下。
“是。”
见两人离开,巴德华走过来,并非常自然地越过了正常而安全的社交距离,停在贺准面前,他居高临下地注视着面前这位俊秀的beta青年,眼神中带着某种危险的味道,
“莱茵斯特被罚去了戒律堂,是你的手笔吧?”
贺准抬头,哪怕他作为一个beta在对方面前显得过分弱小,但此刻依旧能不卑不亢地与之对视,
“——那是他无能。”
贺准面无表情继续道,
“教皇冕下最是公正且赏罚分明,怎么可能是我一个小人物能够插手的?”
“.......无能?”
巴德华的喉咙里震荡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笑,他低头,凑近贺准的耳边,
“看来你的床上功夫应该相当不错,不然也不会把那位莱茵斯特大人耍得团团转。”
这种羞辱的话贺准已经听得够多了,因而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他只是略显厌恶地别过头,退后一步,
“工厂现在正在被入侵,车间损毁度几乎达到了百分之七十,你的职责该是清除入侵者,现在不去抓人,倒是跟我在这里闲扯。”
“怎么,你倒是教训起我了?”
巴德华冷笑,突然一把抓住青年纤细的腕骨,猛地将人拉回来
“贺准,别以为有莱茵斯特护着,老子就不敢动你。提出翻倍增加白孤城的花蜜供应量的人,是你吧?”
在巴德华狼一般凶狠的目光中,俊秀青年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他甚至非常坦然地承认,
“是我,怎么了?”
贺准凉声讽刺道,
“难道巴德华大人什么时候也考了个博士学位,准备转行做研究员了么?”
“........”
巴德华死死盯着他,咬牙切齿道,
“别以为你做得天衣无缝贺准,也别以为爬上了莱茵斯特的床,就是找到了一棵庇护大树......”
“他会被你骗,我可不会。总有一天,我会把你的狐狸尾巴揪出来!”
“——是么?”
贺医生笑眯眯地弯下眉眼,扯开唇角,
“我期待着那一天。”
“.......”
砰!
贺准的后背狠狠撞在墙上,他咽下了喉咙里的闷哼,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只是冷冷抬眸,一语不发地盯着巴德华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俊秀的青年医生倚着墙壁,缓了好半天,才慢慢起身站稳,他闭上眼,微微喘息着,飞速地擦掉了额间细密的冷汗。
贺准揉了揉腕骨,然后非常自然熟练地拉下衣袖,掩盖掉手腕上青紫的指印,并仔细地抚平衣服上有些凌乱的折痕。
一切整理好之后,他才慢悠悠扭头,看向资料架后的某处阴影,
“怎么,又要跟我玩儿躲猫猫了么?”
贺准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笑,
“——阿瓷?”
“.......”
下一秒,江瓷从资料架背后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