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师刘柳分析了一下,开口道:“我觉得有两个可能,第一是你那个朋友吃惊的表情伤害到了对方,你之前不是说对方一直不回应吗?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却被好朋友这样看,肯定心碎了。”
“第二就是被缠烦了,迫不得已给了回应,后来又觉得受不了,跑了,算是婉拒吧?”
他刚说完,莫名感觉自己的椅背嘎吱响了一下,好像是被人狠狠捏住,发出不堪重负的惨叫。
刘柳顿时惊恐地瞪大眼,刚刚还好好的,付辞怎么又要炸了?
“心碎?婉拒?”付辞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无论哪种都让他接受不了。
而且祈言将两人东西分开的行为,让他更倾向于后者——
祈言,真的不要他了……
*
祈言出火车站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他老家在南方,空气湿冷,他一出火车,就感觉一股冷风扑面而来,让他不由捂紧了身上的羽绒服。
他抬头,就看到出站口一个身影不停朝他挥手,“言言,这里!”
祈言的脸上不自觉绽放出一抹笑,快步走了过去,“爸,我都说了不用来接我,我可以自己打车回去。”
来人正是祈言的父亲祈咏志,此时一脸和蔼,将祈言的行李箱接了过来,“你这孩子说什么呢!你放寒假回来我怎么可能不来接,火车站距离我公司又不远!”
祈言有些无奈,这个点距离他爸下班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以他爸的脾气,可能直接在寒风里等了他这么久。
祈咏志怕他再念叨,立马将人推进车里,“行了,别说了,外面怪冷的。”
“你妈在家做大餐呢!刚刚还打电话催我,问我接到人没有,得赶快把你带回去。”
两人回家后,祈言的母亲周凝听到声音,立马跑到门口给人开门。
看到祈言的那一瞬间,眼眶一下红了,“我家言言怎么又瘦了?咋还这么憔悴?”
祈言揉了揉眼睛,可能是昨晚一晚上没睡着,让他精神看起来不太好。
不过他面上没表现出来,笑道:“妈,我好好的,可能是坐火车有点困,再说,我真的没瘦,还胖了。”
周凝闻言也笑了出来,“对对对,这应该是我看错了,付辞这孩子之前还给我发你的体重,说将你养的白白胖胖,让我们不用担心。”
祈言没想到会突然从她妈的嘴中听到付辞的名字。
付辞高三那年是在他家里住的,他父母都很喜欢付辞,付辞上大学后也一直跟两人保持联系,可他没想到,他们竟然连这点小事都互相分享。
不过以后付辞应该不会经常跟他爸妈聊天了,他得找机会旁敲侧击说明一下。
周凝没注意到祈言突然的沉默,说完继续去厨房忙活,“老祈,你帮言言将行李放到楼上去,收拾一下就可以吃饭了。”
祈咏志帮祈言将行李箱拎上楼,“被子你妈提前给你晒过了,卫生也打扫过,我先下去帮你妈收拾菜,你等会记得下来吃饭。”
人走后,祈言看着熟悉的房间,轻轻呼了口气。
其实没有付辞在身边他还挺不习惯的,可家庭的温馨很大程度冲淡了他内心的酸涩,他决定不再去想付辞,趁着寒假的时间,慢慢适应。
其实早该这样了。
祈言心想。
可等他晚上收拾行李,拉开衣柜,猝不及防看到了里面尺码不一的衣服,心还是不由狠狠抽了一下。
付辞真的很喜欢缠着他,从高中起就是这样,明明自己的房间就在旁边,非要缠着跟他一起写作业,一起洗澡。
好多次还睡在了他的这里。
就连衣柜也霸道地占了一半,喜欢跟他的衣服混着放,一件叠着一件,说是好看。
祈言看着衣柜里长短不一的衣服,跟狗啃了似的,嘴角不自觉弯了弯,哪里好看了?难看的要命。
片刻后,当他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在笑,又硬生生将嘴边的弧度压下去,明明已经准备将付辞剔除出自己的生活,就不要再想他了。
祈言咬咬牙,一股脑将付辞的衣服全拿下来,就准备卷卷扔哪个角落去,可刚拿下一件,门外就响起周凝的声音,“言言,我忘了告诉你,付辞之前的那个房间我用来放其他的东西了,他的东西我就放在你那里了,你别搞丢了。”
她说完笑着补充一句,“难保这小子啥时候就跑回来了。”
祈言看着手中被他卷成一团的衣服,只觉得满心无奈,他闷闷回了一声哦,就把它们又原封不动地挂了回去。
慢慢来好了。
可之后,他就感觉自己的想法太天真了,他的房间,被塞满了付辞的东西,周凝根据两人平时的习惯,亲密地将他们的东西放在一起,多到他只要一抬眼,就能看到,还能回想起以前的一些回忆。
就算他寒假躲回家,也避无可避。
待了一天后,祈言觉得这样不行。
他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处在这样的环境里,他需要一段时间来彻底忘掉付辞。
“爸妈,我去外婆家住一段时间,好久没见,挺想她的。”
两人没多想,就让人去了,还嘱咐他路上小心,那里有段山路只能步行,路不好。
这条路祈言走了很多遍,没什么问题。
等他到外婆家,正看到外婆佝偻着身子在压水。
祈言立马上前,将手中的礼品放下,“外婆,我帮你。”
外婆定定看了他一会,才认出来,“是言言啊!放学来外婆这里玩来了?等着,外婆进去给你拿糖吃。”
祈言看着外婆饱经风霜的脸,上面布满皱纹,双眼浑浊,唯一不变的是看向祈言的目光永远充满慈爱和包容。
他拉住外婆的手,笑道:“不用啦外婆,我从家里带来了好多吃的,等会拆开我们一起尝尝。”
他指了指地上的一堆礼品,“看起来可好吃了,言言留着肚子吃这些好不好?”
外婆拍了拍他的手,“好,听你的。”
祈言搬了个凳子给外婆坐下,自己在一旁压水。
外婆有时候记不清以前的事,可还能认人,他爸妈好几次想将人接过去一起住,可她不愿,说就是想待在这里,陪着外公。
周凝他们只能央求附近的邻居多照看一下,好在外婆身体还行,没什么大问题。
外婆看了会天,喃喃道:“快下雨了啊!”
黑压压的乌云满满聚拢,看起来雨不会小。
祈言打好水之后,快速将院子里的衣服收进去,检查了一遍门窗,才跟外婆一起进了屋。
果然没一会,外面就噼里啪啦下起了雨,拍打在窗户上,还夹杂着冰粒,又冷又湿。
外婆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着急地想坐起来,“旺财还在外面,我得看看它淋雨没!”
旺财是外婆养的一条狗,很是忠心,他爸就在院子里给人建了个狗窝,现在风大雨大,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祈言安抚道:“外婆别急,我去看看。”
他说完打着伞就出门了,好在狗窝很结实宽敞,旺财也乖巧地躲在里面,淋不到雨。
见祈言出来,还冲他撒娇似的嗷了一声,甚至摇着尾巴想出来蹭他,被祈言按了回去。
这热情的样子,倒是跟某人一样。
他意识到什么,握着伞柄的手紧了紧,他怎么又想起付辞了。他在心底默默警告自己一次,下不为例。
自己肯定能忘记付辞的。
只要给他时间……
祈言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站起身,转身间,不经意间朝外看了一眼,却一下僵直了身子。
雨幕中,一个人踉踉跄跄地朝这边走,雨将他身上的棉服湿了个透彻,说不出的可怜。
祈言一眼认出,这是付辞。
付辞,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待人走近了,祈言才看清他身上全是泥点,白色的运动鞋早已看不清原来的样子,脸也被冻的惨白,湿发贴在他的面上,冰冷的雨水顺着侧脸滑下,就连一向明亮的眸子里也好像带上了水气。
他从来没见过付辞如此狼狈的模样。
付辞也看到了他,缓缓停住了脚步。
祈言下意识就想上去给人撑伞,他不知道付辞淋了多久,不过肯定很冷。
南方的气温不是很低,可又湿又冷,比北方更让人难以忍受,更何况现在还下着冰粒……
可他刚走一步,就硬生生逼自己停了下来。
不行,他才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他不想再靠近付辞了。
付辞本来见他抬腿,脸上浮现出一抹明显的欣喜,可见祈言又突然不动了,嘴角抿成一条直线。
祈言是真的不要他了,就算看到他冬天淋雨也能坐视不管,冷眼旁观。
好狠心。
付辞咬了咬牙,大踏步朝祈言走去,在对方身前站定。
祈言瞧着他气势汹汹的模样,眼神缩了缩,付辞是来找他算账的吗?因为自己亲他被恶心到了,所以这么远也追过来了……
饶是如此,他还是站直了,尽量面无表情地跟人对视,可看到对方被冻得青白的脸时,还是不忍心,将伞微微朝那边倾斜了一点。
祈言的这一个小动作让付辞之前强撑的坚强一下垮掉,溃不成军,他哆嗦着唇开口:“祈言,我来找你了。”
“你别不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