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继母婆婆(完)(2 / 2)

哪怕她慌乱只是一瞬,很快就镇定下来,陈父也还是相信了燕娘。

葛根今日也喝了酒,不过在陈家人来了后就醒了一半。听到他们说起母亲去世的缘由时,彻底清醒了过来。

“舅舅,应该只是误会……”

陈父沉沉看着他:“葛根,你糊涂啊。这么个恶妇,你竟然还信她,你是瞎了眼吗?”

听着话里话外,竟是认定了严松雨害人。

严松雨心头慌乱,解释道:“舅舅,你这话是何意?说我害了人,倒是拿出证据来啊!”

像老太太那样的病症,就算是不生气,也可能很快就去了。不可能查得出死因,这也是她当初动手的底气。

陈父斥道:“严松雨,我姐姐枉死,可以去衙门请大人细查的。”

严松雨吓了一跳。

葛根也差不多,他急忙道:“咱们自家人的事,关起门来说清楚就是了,何必麻烦大人?再说,依我看,这事情分明就是个误会。”

陈父没有看错方才严松雨脸上的慌乱,哪怕没有证据,他也认定了姐姐是被儿媳给害死的。当即道:“想让我不报官也行,你把她休了。”

严松雨面色大变。

今日陈家人浩浩荡荡而来,左邻右舍肯定都在好奇他们的来意,这也不是秘密。关于老太太的死因肯定又会被人拿出来议论。如果最后什么事儿都没发生,那自然是误会。但若是谁都没事,就只把她休了……怕是傻子都知道她有问题。

严松雨急得眼泪直掉:“是不是张满月让你们来的?”

陈家人沉默下来。

“她太过分了,既然离开了,那就好好过日子,为何还不放过我们?”严松雨一把拽住葛根:“咱们不能如她的愿。”

陈父强调:“是我要让你们分开,姐姐走了,若每年清明都是你这个毒妇祭拜于她,我怕她在地底下也不安生。你不配做葛家媳,不配祭拜于她!”

葛根抹了一把脸,他没得选。

无论是不是严松雨动的手,只要闹上了公堂,那葛家就会沦为所有人的谈资。

再说,他方才也没漏看严松雨的慌乱,他心里也怕……怕最后查出母亲真的被她害死,也就是他识人不清引狼入室,害死了自己亲娘。他承受不起。

当日,葛根写了一封休书。

严松雨拎着一个小包袱被赶到了街上,在此之前,她从未想过这世上有种罪名压根不需要证据。

就比如现在的她,没有证据能证明她气死了老太太,但她被赶了出来,就不会有人认为她是无辜的。

燕娘站在门口,冷笑道:“你害了我女儿,我能让你好过?”

严松雨回头,睚眦欲裂:“燕娘,你太过分了。”

她对不起许多人,但却对得起燕娘母女。

燕娘一脸无所谓:“有你在,我我连饭都不敢吃,随你怎么想,反正我问心无愧。”

她是真不认为自己有错,也是真心觉得孩子是被两个婆婆害了。

看着儿媳脸上的得意,严松雨恨不能扑上去挠花她的脸。众目睽睽之下,她不想再让人看笑话,拎着包袱恨恨离开,早知道进门后会是这种下场,她当初就不算计那么多了。

娘家那边,她回去也讨不了好。但不回去,她又无处可落脚,磨磨蹭蹭半天,后来想起陈家人是张满月找来的。

她顿时找着了目的地,气冲冲往张满月的铺子而去。

铺子她自然是进不去的,刚好她也不想回严家,就一直在门口守着,大白天过去,终于堵着了大红色的马车。

在等待的时间里,严松雨是越想越气,看到了人后她再不压抑,怒吼道:“张满月,你为何要害我?”

柳纭娘掀开帘子,扬眉问:“我哪儿害你了?”

“陈家人是不是你找的?”严松雨怒吼道:“你怎么这样恶毒?”

柳纭娘颔首:“是我找的。我是觉得广兴他奶死因存疑,让他们去问一问。怎么,你被休了?”她一脸恍悟:“原来真的是你气死了老太太。”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严松雨本来就被众人认定害了老太太,如果被人当面说还不否认,这罪名就真的压在她身上扯都扯不掉了。

“不是我,你拿出证据来!”

柳纭娘轻飘飘道:“如果不是你,葛家为何要休你?”

严松雨噎住,悲愤道:“都是被你逼的。”

柳纭娘不疾不徐:“我可逼不了葛根。”

事实上,柳纭娘并不知道其中内情,但燕娘这么说,那十成就是真的。

毕竟,燕娘扯出这事,算是伤敌一千自损九百,她当时没有制止,也没有帮着请大夫,已算是帮凶。

这事真计较起来,也会有人说她的不是。由此可见,燕娘对严松雨真的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严松雨看着马车中一脸悠闲的女子,恨不能扑上去咬下一口肉来,可她刚一动作,立刻就被边上几个婆子拉住。

“这位夫人,众目睽睽之下,你要是伤害了我们东家,回头大人追究起来……你也不想坐牢对不对?”

对!

严松雨死死咬着唇,一步步往后退。

*

葛家这一回算丢了大脸,最近城里人基本都在议论他家的事。

因为此,严松雨的名声算是彻底毁了,想要再嫁个好人家,压根不可能,她试着议亲,没多久就有人扬言,哪怕一辈子不娶,都不会让这样的毒妇进门。

严家也因她被人指指点点,没两天,她就被亲爹娘赶了出去,彻底无家可归。

众叛亲离,严松雨一时举步维艰。

她跑去李家,再次被拒之门外,两个孩子没有要见她的意思,李家更是往外放出话,说李大老爷续娶的第二任妻子已经病死,并且,已经定下了新的夫人。

严松雨找不到可以帮自己的人,手头也没有银子,干脆跟了外城的一个五十多岁的光棍勉强度日。

*

葛根觉得丢人,又恨儿子儿媳不让他插手铺子,自觉做了祖父后就到了颐养天年的时候,整日什么也不干,去铺子里也是拿银子买酒,天天借酒买醉,醉死过去,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渐渐地变成了街上有名的酒鬼。

冬日夜里回家时,跌进了水沟昏死过去,因为是半夜,没有人拉他一把,等发现的时候,人都冻了半夜,弄回去就发起了高热,请了大夫配药。

葛广平夫妻俩感情大不如前,孩子时常生病,两人要忙着铺子,又要照顾家里,弄得心力交瘁。这人一忙碌,就容易吵架,两人基本每天都要吵。

孩子太弱,饶是两人精心照顾,也还是在两个月时夭折。

燕娘几乎疯了一般,哭嚎了好几天,躺在床上要死不活。

葛广平是男人,伤心归伤心,日子还得往下过。铺子里的生意不好,卖来的银子都因为家里的事花得精光,没有进货的本钱,铺子里货物越来越少……这就是恶性循环。

不过,再没有生意,也还是得去守着。

家里就交给了燕娘。

燕娘整个人都是木的,照顾自己都难,哪还记得照顾葛根?再说,她认为孩子的死葛根也有错,若不是他拦不住两任妻子,她也不会生出个病孩子来。

所以,她从心底里就不愿意照顾公公。

等到葛广平从铺子里回来,发现正在发高热的父亲没能喝药,整个人滚烫,且已开始说胡话。

夫妻俩再一次吵起来,这一回比以前哪次都凶,甚至还惊动了燕娘的娘家人。

葛广平一边吵,还记得给父亲熬药。

关于葛家的事,燕娘的娘家人都知道,虽然也认为葛家对不起自家姑娘,但燕娘不肯照顾生病的公公,本身就不对。

再有,他们也认为,自家姑娘生了孩子后就有点魔怔了。

闹到最后,燕娘被娘家人训斥了一顿,责令二人好好过日子,不许她再闹事。

燕娘顿觉所有人都对不起自己,翌日葛广平离开时,再次嘱咐她熬药。

“熬药?”燕娘干脆把大夫配的三包药一起放进了药罐,熬得浓浓一碗,全部灌给了葛根。

是药三分毒,大夫配药都是有讲究的,多少悬殊一点不要紧,这么重的药下去……后果就是,葛根没能退热,就那么昏睡着没了性命。

葛广平得到消息,赶回来得知这样的情形,险些气疯了。

第一回对燕娘动了手。

打归打,他没想过要和燕娘分开。

在他看来,孩子的事上,到底是葛家对不住燕娘。

是的,在燕娘日复一日的念叨下,葛广平心底里也认为她孩子没有养好是因为葛家的破事。

他打算好好过日子,柳纭娘却不许,带着两个孩子回来奔丧,发现葛根的死因存疑,立刻就报了官。

官兵都到了葛广平才发现后娘报了官,想要求情都已晚了。

柳纭娘既然报官,就没打算再让燕娘翻身。别说葛广平没来得及求,就算求了,她也不会手软。

燕娘被官兵带走时,还在大吵大闹,咒骂着张满月和严松雨,后来连死去的老太太都骂上了。

故意谋害公公,算是重罪,本应该立即处斩。念在她丧女之痛下才做出了此等错事,最后判了秋后问斩。

*

聊城内有个传奇女子姓张名满月。

她一开始命就不好,嫁的男人和原配腻腻歪歪,将家中所有的银钱双手奉上,甚至还打上她嫁妆的主意。

她性情果断,偶然得知内情,一怒之下和离,后来造出了又韧又白的纸张,价钱还特别便宜,尤其对着聊城的学子,几乎只收本钱。

也愿意帮助贫苦的人家,还特意开了头花铺子让聊城女子编花补贴家用,因为那头花她不赚银子,卖价低廉,所有聊城普通人家出身的女子头上都添了一抹亮色。

皇上看到那白纸,如获至宝。让朝中每年问她采买大批纸张,更是令当地官员大力扶持造纸坊,得知她对聊城学子的善举后,还亲笔嘉奖。

聊城所有的学子都用过那纸,等于都得过她的恩惠。后来还有不少诗词赞美她的善举,百年后,都还有她的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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