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1 / 2)

八十年代中期。

还是娱乐匮乏的年代。

付副司令的家属是一个绝世大美人的消息, 飞速传播的同时,也像是在某些人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般。

就比如恶意最大的王雲。

她极力端住温和的面孔,耳旁听着身旁的女人, 喋喋不休的大肆描述着那乡下女人如何如何的漂亮, 如何如何的天仙, 藏在袖子里的手,渐渐掐的死紧。

半晌,她轻声问:“真有那么好看?”

方才她没去凑热闹,她堂堂一个旅长夫人, 主动去看一个副司令的家属,本来也合乎情理,毕竟谁叫她家老唐官低一级呢。

但是别说副司令家属了,就是副司令本人, 那也是她眼中的刺。

更何况,一个乡下的二婚头, 多大脸?还要她亲自上门?

本来她信心满满的坐在家里等着大波的笑话传出来,等着付立诚因为这上不得台面的妻子丢尽脸面,却怎么也没想到最后打脸的居然是她自己。

尤其看着往日在自己跟前趋炎附势的几个女人, 此刻对于那乡下泥腿子, 大肆夸赞的嘴脸, 王雲恨的后槽牙都快要咬碎了,却还要维持住旅长夫人的体面。

“哎哟喂,真好看,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真的, 我不骗你, 跟那天仙似的...哎?你拉我干啥?我还没说完咧。”说话的人正是之前围住吉雪他们的微胖妇人。

叫祝小芽, 她丈夫是唐旅长手下的三团长,天然是站在王雲这边的。

只是大美人儿给她的冲击太大,她又是个标标准准、地地道道的颜狗,这会儿脑子里全是大美人儿的一颦一笑。

听得王雲的问话,一时忘记了她的小心眼子,滔滔不绝就开始描述起来,正说到高兴处呢,就感觉有人不断拉拽她的手臂,打断了她源源不断的彩虹屁,顿时有些不大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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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对上王雲平静中暗含风暴的眼神,她心中打了个突,才讪讪的闭了嘴。

她这般模样,王雲瞧着更加来气,却要努力压着脾气,维持体面人的光鲜,她深吸一口气,端起一旁的菊花茶抿了一口,才摆手:“行了,你们先回去吧。”

祝小芽刚想再说两句,便被一旁的小媳妇拉了拉,她脑子自来没有好友好使,便也没有再说什么,直接出了屋子。

刚走出大门,就听到屋内传出一阵噼里啪啦,碗碟碎裂的声音。

两人脚步下意识的顿了顿,对视一眼后,到底没有回头,只是心中也有了抱怨。

等走出院子后,祝小芽才同挽着自己手臂的小媳妇叹道:“唐旅长那么好的人,咋娶了王雲?心眼忒小了,这下好了,付副司令家的媳妇不是她想的那样,好了,有的折腾了,就是倒霉了咱们,。还要跟她站在一条线上,还有啊,你瞧瞧她方才对我们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的样儿,搞得咱们是她家佣人似的...忒气人。”

小媳妇长相清秀,看着三十岁不到,大约比祝小芽年轻了岁,她叫万芬,丈夫是政委,跟祝小芽的丈夫是搭档。

平日里两人都是一起出入,关系委实不错,相较于祝小芽的大大咧咧,万芬性子要内敛很多,她轻笑道:“你之前不也挺讨厌付副司令家的媳妇。”

“嘿!”祝小芽一摆手:“我那不是觉得,要是唐旅升职,我家老方,还有你家老李说不得也能往上走一走嘛?”

万芬又笑:“现在不这么想了?”

祝小芽:“...也不是,就是吧,突然觉得挺没意思的,人家大美...人家吉雪也没做啥,咱们之前那么多人去堵她,现在想想,感觉我就跟那过去地主家的狗腿子似的,忒没意思了。”

万芬与祝小芽交好多年,还能不知道她的性子,睨了她一眼:“我看啊,你这是被大美人迷了眼!”

“嘿嘿嘿!看破不说破,我还想跟大美人做朋友呢!”

这厢好姐妹手挽手回家去了,屋里的王雲砸了不少东西后,总算稍稍消除了满肚子的火气,又恢复了往日的平和模样。

只是心中到底意难平,辗转半天,还是拨通了黄宝莹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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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点半。

夕阳西下,是晚餐的时间。

这是家人间的第一次正式聚餐,严令安几人很有眼色的各自回了家,给这一家人留下了私密的空间。

保姆手艺很是不错,煲汤更是一绝。

付立诚亲自动手为吉雪母女盛了碗菌菇鸡汤,正打算给侄儿也盛一碗的时候,付圭长臂一伸接过勺子:“我自己来。”

付立诚一想也是,侄儿是个臭小子,还是自己动手的好,不仅这般,他还理所当然的吩咐:“刚好,以后你多照顾着点妹妹。”

付圭...虽说叔叔与自己这般不客气,他心里是高兴的,但是吧...这是不是太理所当然了?

还有...他是要搬出去的人,照顾什么的...不太方便吧?

想到这里,付圭转头看向捧着碗,乖巧的小口喝汤的吉祥。

家里的餐桌是长方形的,付立诚与吉雪并肩坐在一起,剩下的两个小的自然坐在了他们的对面。

小姑娘脸上还带着婴儿肥,瓷白的碗与她的肤色放在一起,说不出是哪一个更白一些。

许是察觉到了他的注视,小姑娘歪头朝着她弯了弯大大的杏眸,明媚的大眼瞬间变成了月牙儿。

付圭眼皮抖了抖...淡定的移开视线。

啧...行吧,要是她一直这么乖巧,稍微照顾一下也不是不行,只要别老是来烦他就成,女孩子什么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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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我还能休息一天,带你们出去转一转吧?顺便熟悉熟悉附近,雪雪你不是说要买绣线吗?我已经打听到这边最齐全的店铺了,还有意意想学画,刚好明天一起置办好。”付立诚咽下嘴里的饭菜,对着妻子建议道。

吉雪想着自己对这边人生地不熟的,也不认识人,丈夫能带着她们一起自然再好不过,便笑着应下了。

“小二明天一起去。”付立诚看向对面,表情平淡扒饭的侄儿,直接吩咐。

付圭...他表示不想去。

付立诚能感觉到,自从他结婚,本就话不多的侄儿越加沉默了。

其实按他原来的意思,结不结婚都行,他对于传宗接代这种事情没什么想法,也没有什么压力。

毕竟他上面还有两个兄长。

再说,小二从小长在他膝下,与自己亲生的无异,以前他就做好了心里准备一辈子不结婚,哪怕结婚,也要等小二成年。

如今小二18岁,刚成年,他也遇到了雪雪,一切都刚刚好。

但是他结婚了,并不代表儿子就不要了,他们依旧是一家人,他不希望侄儿因为自己结婚而远离自己。

所以,哪怕看出侄儿有些排斥,他还是再次开口:“一家人难得有机会一起出去转转。”

一...家人嘛?

付圭抿了抿唇,握住筷子的指尖都微微泛白,半晌才回了个“好”字。

付立诚却皱了皱眉,想着饭后要带这小子出去来一场叔侄之间的谈话(打架)。

必须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他,否则这小子可能会钻牛角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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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市这边的饭菜口味有些偏淡偏甜。

原身母女是北方人,可能不大习惯,但是从康骏王朝来的吉雪母女却是地地道道的南方人,对于保姆阿姨做菜的手艺格外的喜欢。

尤其是清蒸鲈鱼,吉雪吃了不少。

知道妻子喜欢,付立诚便主动为她夹了好几次,然后得到了妻子好几个微笑。

妻子的笑容很美,叫男人忍不住想起午睡前那个缠绵的吻,眼神都危险了几分。

对于晚上的盛宴不禁更加期待了起来...

就在男人面上一本正经,内心已经骚断腿的时候,屋内的电话铃声突兀的响了起来。

“我去接!”付圭放下筷子,起身来到电话机旁,接通电话后,脸色便一肃:“好的,我马上转达。”

这厢的付立诚已经起身:“找我的?”

付圭:“嗯,Y市发生洪灾,通知您假期取消,即刻归队,带上紧急装备,立马出发。”

待付圭这边说完话,付立诚人已经去到了楼上拿东西,这般娴熟的姿态,显然已经不是一两次了。

倒是吉雪母女,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弄的没有了吃饭的心思。

尤其吉雪,头一次对于什么是军人有了直观的理解,夫妻俩刚亲密一些,就要分离,她迟疑了一瞬,终是不大放心的跟上了楼,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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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叔叔大概要去多久?”吉祥也起身来到付圭身边,见母亲的背影消失在楼梯上,才看向身旁的人。

付圭低头看她,小姑娘仰着头,水洗过般的澄澈的眼底满是担忧,这个认知叫少年的眼神软了软,垂在身侧修长的手指也不自觉的动了动,到底没有抚上她的发顶,只是淡声道:“不确定,看救援情况。”

吉祥咬了咬粉唇:“会有很多人伤亡吗?”

“...嗯!”

“那...叔叔会平安吗?”

“会的!”付圭肯定。

吉祥生活在康骏王朝的时候是听说过洪灾的,哪怕朝廷再是救援,流离失所,到处逃难的百姓还是多不胜数。

天灾,最是可怕。

哪怕付圭跟她保证说叔叔会没事,吉祥还是有些担心。

她迟疑:“...那...叔叔能给我们报平安吗?”

付圭摇头:“应该没时间。”

“...这样啊。”吉祥有些蔫哒哒。

好容易...有个爸爸,她有些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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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吉雪快步回到两人的卧室,不想正好撞上已经收拾好行李,大步走出来的付立诚。

她没想到丈夫速度这般快,一个不注意,便直接撞了上去。

以她在丈夫跟前,显得格外娇小的体格,两人相撞,没有任何的意外,她被撞的整个人往后仰倒。

好在男人反应快,只见他长臂一伸,揽住了她的纤腰,只单手,便轻轻松松的将她稳稳的拥进怀中,避免了她与大地的碰撞。

“怎么这般不小心,撞到了没?”付立诚皱眉放下手上的包裹,一手揽着人,一手抬起妻子的下巴,打量她的小脸。

吉雪抚上他的大手,摇头:“没撞到,倒是你,这么快就收拾好了?有没有漏下的?你什么时候回来?会...会有危险嘛?”

相较于女儿的道听途说,当年和离后,为了学得更精湛的技艺,她是走过不少地方,也亲眼目睹过天灾。

饶是已过经年,她依旧能清晰的记得当时百姓们的千疮百孔、满目疮痍。

如今她的新婚丈夫,作为一名军人,就要奔赴哪里,哪怕知道现在的世界,国力与军队远胜康骏王朝,她依旧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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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有限,付立诚没有办法与妻子解释太多,听出她的担忧,心中欢喜。

而付立诚表现欢喜的行为也很直接,他放在妻子下巴上的大手微微用力,将她的小脸抬的更高,然后一个附身,给了女人一个热情的吻。

这是一个急切、粗狂的吻,等吉雪反应过来的时候,嘴里已经被男人的填满、并且肆意搅拌...

太猛烈了,吉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因为这个吻而颤抖起来。

她甚至能清晰的听到,两人亲吻时发出的暧昧声响,那旖旎的声音几乎灼烧了她,叫她整个后背的汗毛都颤栗了起来。

吉雪想,若不是男人一只大手紧紧的扣在她的腰间,她早就腿软的站不住了。

就在她七荤八素,逐渐沉迷的攀上男人宽阔的肩膀时,男人却又猛然退开了身体。

突然的抽离叫吉雪有些茫然,她睁开渗出水雾的星眸,里面满满的是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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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这么看我。”要命了,再来几次,他估计就得爆炸。

付立诚粗喘着气,整个人绷的死紧,手臂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他抬手覆盖在妻子的眼睛上,几乎咬牙的说完这几个字。

又深吸了几个凉气,散了些嘴里属于妻子的香甜气息,付立诚才快速解释:“如果快的话,一个月之内就能回来,如果慢,大约要两三个月,带换洗衣服就行,其余物资部队会安排,还有,别担心,不会有危险,我坐镇大后方指挥。”

当然,这是骗妻子的,哪怕他已经是副司令,他首先也是一名Z人,看到百姓有危险,不管身处何位置,都要义不容辞。

说完这段话,他才拿开手,最后交代:“家里有什么事情你找小二,万一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去找司令家的周红英嫂子,我走了。”

说完这话,男人放开吉雪,带上军帽,朝着她敬了一个礼,深深的看了妻子一眼,然后不等她反应,拎上包裹,头也不回的大步的往外走。

留下吉雪拧眉不解的按了按心口。

...有些涩!

...明明方才是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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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立诚下楼后,对着付圭快速交代道:“小张我要带走,车留给你,家里的事情你多帮帮你小婶跟妹妹,她们刚来,什么也不知道,记得星期一的时候帮妹妹办理入学手续,还有,明天带你小婶她们出去转转,小二,别乱想,你就是我儿子。”

说完这话,付立诚垂眸看了下腕表,从电话响起,到现在,时间过了快5分钟了,他得走了。

“你乖乖的,知道吗?”付立诚又拍了拍闺女的小脑袋,便径直离开。

吉祥咬了咬唇,看着付立诚高大伟岸的背影,哒哒哒的小跑追了上去:“叔...爸爸,你带着团子吧。”

付立诚脚步滞了滞,霍的回头。

他没想到小丫头会叫自己爸爸,他以为自己不在意的,但是此刻心口处的兴奋情绪却骗不了人。

付立诚知道闺女有办法驯服鸟,毕竟前几天才亲眼见过,只是他看向毛茸茸的团子,有些不解这么小的家伙有什么用。

喊出一声爸爸,似乎也没有自己以为的那般难,吉祥仰着粉嫩的小脸,指挥团子站到了付立诚的肩膀上,才解释道:“团子很聪明,我们说的话,简单的都能听懂,它可以召唤很多鸟帮您,也可以给咱们来回传递信息,说不定还能帮忙寻找失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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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一出,别说付立诚,就连跟过来的付圭都惊住了,他怀疑的看向萌团子,表示小姑娘简直天方夜谭,你怕不是在说警犬吧?难道世界上还有警鸟的吗?

不同于付圭的怀疑,付立诚是亲眼见过闺女使唤秃鹫的能力的,他有些不可置信的侧头看向肩膀上的小团子,艰难道:“你是说,那些秃鹫是小团子指挥的?”

吉祥小脸上满是严肃:“是的,团子很聪明,能听懂简单的人话。”

并不是,它什么都懂,但是她不敢说,也不打算说。

付立诚虽然觉得不可思议,却也没有时间验证,只是欣慰的拍了拍闺女的小脑袋:“行!我...爸爸知道了,我会照顾好它。”

说完这话,付立诚再次看了下手表,然后大步的往外跑去,而那只娇小的白毛团子始终稳稳的站在男人的肩膀上,晃都不曾晃一下。

“...你说真的?”直到看不见小叔的身影,付圭才侧头打量小丫头。

吉祥情绪不高,却还是乖巧回答:“等团子回来,你亲自试试不就知道了。”

说完这话,她便蔫哒哒的回了屋,然后对上了母亲不赞同的视线。

吉祥抿了抿嫣红的小嘴儿,慢慢的低下了小脑袋。

她知道这么做可能有些鲁莽了,但那是人命啊,她做不到无动于衷,团子能召唤成千上万的同类,可以救援很多人。

再说了,方才她已经在心中与团子约定好了,叫它不要表现的太聪明。

唔...比警犬聪明一点点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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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

“你不应该将团子的事情说出去的。”丈夫不在家,吉雪便来到女儿的房间陪她睡,顺便谈谈心。

等梳洗好后,两人躺在床上,吉雪轻拍着女儿的后背,说起了傍晚闺女将团子交出去的举动。

女儿到底年幼,人生最大的不如意便是在‘陈世美’渣爹的管束下,学习各种才艺,后面两年又一直被自己护在羽翼下,从未经历过坎坷,不知人心叵测。

提到这个,吉祥小声反驳:“外头训狗训猫的多了去了,我怎么就不能训鸟了,还有,咱们以前在外头游历,能人异士也不少,我也见过人家从小养大的鸟儿聪明的紧,我又没说团子听得懂咱们所有的话...”

说到这里,吉祥觉得自己没错,她用两只手臂撑起上半身,看着母亲,小嘴继续嘚吧:“再说了,付叔叔...是爸爸,我不想他有危险,我也不想看到无辜的人死去...”

吉雪抬手将女儿拉下,又用薄被盖在她身上,五月的早晚温差很大,这会儿温度并不高:“说话就说话,这么激动作甚,仔细受了凉。”

确定女儿脖颈处都掖紧了,没有窜风,吉雪才继续道:“我知你心善,但万一呢?这世上的恶意比你以为的还要多的多,万一真被有心人盯上可如何是好?”

吉祥圆溜溜的杏眸看向母亲,张了张嘴,半晌才呐呐:“有爷爷奶奶还有伯父...还有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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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头越说越小声,吉雪嗔她:“你倒是叫的亲切,才认识几天,便这般信他?”

吉祥又抿了抿小嘴儿:“我不知道怎么跟您说,自从与团子结契后,我好像有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旁人的恶意也好,善意也罢,我能很清楚的感觉到,就像是...就像是人家说的小动物的直觉,娘亲,您放心,女儿并非全然胡来,也是有把握的,再怎么怀疑,不过只是认为我有特殊的手段训练鸟儿罢了,谁能想到团子是妖怪呢。”

“什么时候的事?怎的从未听你说过?”这次轮到吉雪蹭的一下坐直了身体,担心的看着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