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代象群离开以后,安澜就成了营地里地位最高的小象,保育员们对待她就像对待曾经的阿瓦利一样,做什么都会优先考虑维护头象的尊严。
第一圈舍被暂时封了起来。
三块放归区之间的栅栏也被拆掉了。
活动区域忽然一下变得很大,地貌复杂度也有所上升,小象们起初还有点不习惯,但在安澜的带领下很快就找到了“探险”的乐趣,最后还在树林里找了个背风的地方集中过夜,提前体验了一把草原深处那些野象家族的日常生活。
二代象群开始“夜不归宿”,第二圈舍和第三圈舍就都空置了下来,保育员观察了一段时间,发觉象群在户外过得还挺有板有眼,也没有强行把它们赶回去扫兴,只是每天晚上摸到树林里来给年纪较小的阿丽耶和莱娅盖一层毯子。
十月上旬,营地里发生了一件好事——
基普加各夫妇辗转找到了一头小象的原生家族,而且非常幸运,它的母亲就是那个家族的族长,眼下家族当中又没有新生儿的存在,简直完美对上了人能想到的适合“寻亲”的全部条件。
这两个月是野象的迁徙时节,绝大多数象群都在移动当中,得到消息之后,营地不敢有丝毫拖延,头天才和在津巴布韦的同行接上线,第二天就把这头亚成年装了车,呼啸着往西南方跑。
事后听露皮塔说:本来放归组还以为象群会很警惕,没想到母头象好像一下子就认出了自己的女儿,毫不犹豫地把它纳入了象群的庇护之下。
兜兜转转十几二十年,基普加各夫妇真正送回原生家族的小象加起来还不到一只手,这次成功让大家都喜出望外,连着庆祝了好几天,哪怕某几头亚成年因为“室友”离开有些沮丧、吃饭很不积极,也没有影响保育员们的轻松心情。
都说好事成双,十月下旬,距离小象回家才不到两周,就好像被自然之神庇护了一样,营地里又发生了一件值得庆祝的大事——
威尔接到老朋友的电话,说之前被救助回来的一头小象已经基本康复,情况稳定到了可以被转运到瓦哈里的程度。
这头小象是营地工作人员跑去村子里解救的,当时村庄刚刚被大象袭击过,村民们分不出摧毁田地的是哪个家族,看到有象群在边上活动,就打伤了两头成年母象,还设置陷阱套住了它们带着的一头小象,随后关在空地上拿石头砸它。
由于伤势严重,小家伙在被救回来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了,脑袋破了,脊背破了,耳朵破了,鼻子上也豁了个大口子,兽医看了看都说不一定能活,没想到现在竟然奇迹般地迎来了新生。
备受鼓舞的保育员们忙了起来,听到消息的媒体们忙了起来,就连网上的大象爱好者们都忙了起来,倒是基普加各夫妇暂时没有精力去为它操心,盖因救助中心在把这头小象送来时还带来了一条相当让人意外也相当棘手的消息。
“曼苏尔关不住了。”主管安塞图斯在被请进办公室时开门见山地说,“要是你们方便,下周,最多下个月,我可能就得把他送到这来。”
话音刚落,还在准备点心的基普加各夫妇就都停住了手上的动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齐看向了他们的老朋友,等着他的进一步解释。
安塞图斯没有让他们等太久。
“月初的时候,有雇员告诉我曼苏尔在隔网上弄了个大口子,要不是有蜜獾顺着这个洞爬进散养区里,差点把几头羚羊吓死,估计等他’完工‘了我们都发现不了......”
这位主管抓着帽子,在手里揉吧揉吧转了好几圈,眉头都皱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
“......好不容易把隔网修复了,上周他又在保育员喂完奶之后自己把门转开了,也亏得它还小,鼻子细得很,要不然估计得卡在转子里面。”
“老天。”威尔扶了扶额头。
“是啊,老天!”安塞图斯用力翻眼睛,“三、四月份你们联系我把他送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忽然一下什么都变了,我们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海莉也不管,小的在那里刨地,她就看着人家刨,就差没上手去帮着刨......”
露皮塔想了想那场面,好险没笑出来,但她是专业的救助者,在倍感好笑的同时还能提出自己的猜测:“上个月阿瓦利带着象群回来过。你也知道,大象们有自己的交流方式,说不定是听到了同类的呼唤声......其他大象有什么反应呢?”
“什么都没有。海莉只跟保育员玩,芭芭拉的皮肤病还没治好,一天到晚没什么精神,倒是纽恩往隔网边上走了几回,可能是在打招呼。”
听到这话,露皮塔陷入了沉思。
人类世界里的自然元素大多都被抹掉了,但只要向荒野靠近一步,哪怕只是从城市到乡村的距离,那些被钢筋水泥遮蔽了的荒野气息就又会重新出现,星空也不再会被灯火遮蔽。在国家公园的软放归区和散养区,这种感受肯定更加强烈,说不定就强烈到能唤醒一头小象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