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听过。

从来没有听过姚窈,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

朴青野愣在原地，双手握着姚窈的肩膀，心头却早已一阵无名火起,烧得她阵阵烦乱。

暑假被放了将近一个月的鸽子，本以为开学见到人能讨个说法，谁知道姚窈见到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沉默,一副不愿交流的模样——

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啊？

她心里憋屈，手指也使上了点力气,紧紧扣住对方瘦削的肩膀,试图让对方直视自己的眼睛：

“……那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姚窈却撇着视线,低垂的双眸被洒落下来的刘海阻隔,让女孩的神情显得极其躲闪。

“松、松手，”她服了软,声音又软又低，带着几分央求的意味,“……求你了……”

姚窈拉住朴青野的手指,无力地往外扯，试图把她挣开。

她们一时间陷入了僵局。

两个人就挤在教室门口,姚窈力气小,拗不过朴青野,被她抵住肩膀推到门框上，一副狼狈又可怜的模样。她弓着后背,求饶似的轻轻哀叫起来：“朴青野，你、你放我走……”

朴青野本不是胡搅蛮缠的人。被连着推拒了三次，不管是出于自尊也好，尊重也罢，明明应当就此放弃了——她却仍旧满脸固执,反手就抓住姚窈的手臂，抬高了一点音量：

“我想听你解释。”

就算是敷衍也无所谓，只要随便给我一个交代。

倒是说说你这一个月里都去了哪，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让我一个人——

“啊！”

被抓住小臂的一瞬间，姚窈却猛地把手往回夺，仿佛触了电，整个人都抖了一下，后脑勺哐地一声撞上了门板。

这回轮到朴青野不知所措了：

“……姚窈？”

女孩发丝凌乱，穿着宽大的校服外套，整个人是半蜷缩的姿势。她用左手虚虚护着右臂，头垂得更低了，像怕痛似的小声倒吸着冷气，睫毛下面冒出点泪花来。

>　　 过了好半晌，女孩才咬了一下嘴唇，用微微发抖的声音重申：“我要去洗手间。”

“……你手是不是伤了？”朴青野伸出一只手，犹豫着想去碰一碰对方，这回却迟迟不敢落下了，“怎么弄的？能、能不能让我看看……”

姚窈蹙着眉，像是不愿再多听她的关心，伸手挡了一下朴青野，低着头就往外走。

她手上分毫力气也没有，连拨开人的动作都是轻轻的，短发女孩却像被搡了个踉跄，整颗心都绞紧了。

感到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事情，朴青野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看着对方踉踉跄跄往走廊另一头去的背影。

那具披着校服外套的身体单薄又瘦弱，背都挺不直，脆弱得像一阵风都能刮走。

过了半天，朴青野才又叫了声：

“……姚窈！”

那背影倏然停顿了一下。

从后面隐约能看见，对方抬起手来，用手背用力地来回擦了两下脸，似乎想要抹掉自己脸上的什么东西。

姚窈就这么一边擦着脸，一边动作有些不协调地往前走。穿过走廊的整条路上，她一次也没有回头。

---

开学的第一天，朴青野逐渐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太对劲。

——准确的说，关于姚窈的一切，是哪里都不对劲。

在她们成为“朋友”的第二个学期尹始，姚窈忽然不理她了。一和她眼神相对，这家伙总表现得畏畏缩缩，不是装作没有注意就是一副紧张得想要逃跑的模样，朴青野甚至怀疑，对方是不是回到了她们俩刚刚认识的时候。

班主任姜老师在台上宣布开学事宜，一通套话讲得冗长又无聊，而朴青野全程趴在课桌上，百无聊赖地玩弄着手里的黑色水笔，不停地朝姚窈的方向看。

女孩整个人蜷在讲台边，缩成了小小一团，凌乱的发梢披散在后背，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睡觉。

啊，今天晚上放学吃什么呢——朴青野托着自己的腮帮子，思绪飞到了九霄云外。

本来，按照她的预想，自己本来是可以和姚窈好好讨论这个问题的。这家伙的突然消失都过去一个月了，想念的成分到底还是占了上风，她也谈不上有多埋怨，只不过偶尔觉得挺委屈而已。

谁知道刚见面，思念了那么久的人却连话都不肯和自己说。

朴青野憋屈坏了。

短发女孩随手撕了一张草稿纸，在上面唰唰写了一排字，单手捏成团。她思忖片刻，舒展胳膊，在老师的眼皮底子下，纸团被直接掷了出去——

轻飘飘的纸团砸到姚窈后背，女孩一个激灵，往前挪了挪凳子，人趴得更低。

她似乎心里明白是谁朝自己扔的东西，只是一声不吭地坐在原位，也没有弯腰把它捡起来。

朴青野皱眉：“啧。”

她有些沉不住气，撕了另一张纸还待再扔，身边的同桌突然用笔帽戳了戳她的手肘。

“行了，”许秀颜说，“……别那么欺负人家，姚窈胆子小，差不多得了。”

短发女孩抬起眉毛，目光投向自己的同桌。

优等生这会儿又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了，单手握笔，压着试卷，沉静的目光笔直望着密密麻麻印着题干的纸张。过了半晌，她却才慢吞吞地划拉了几笔，写出一个“解”字。

许秀颜一边写字一边问：“干嘛这样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