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3 章(1 / 2)

窗外的阳光暖融融地照进来,被褥被太阳晒得蓬松又柔软,宛如云朵一般,空气中浮着一圈梦幻的朦脓光晕,为躺在床上的人披戴上一层柔光。

他的这个梦着实很舒适,怪不得主意识明明在忍受着剔骨之刑,他却还无法醒过来。

漆饮光侧过身来,伸长手臂将她往怀里揽,那一颗斗大的鸟蛋便紧贴在他们的肚子上。

沈丹熹伸手敲了敲坚硬的蛋壳,问道:“这是谁生的蛋?”

“谁生的……”漆饮光在半梦半醒间无意识地重复着她的问题,终于缓缓清醒过来,睁开睡意未消的双眸,回道,“当然是殿下生的。”

沈丹熹就算已经有所预料,但听到他理直气壮的回答,还是深觉荒谬地笑出声来,“我觉得我不可能生出一颗蛋来。”

漆饮光茫然地眨了眨眼,似乎觉得她说得也有几分道理,虽然不知道她的道理在哪里,但殿下既然这样说了,就一定是有道理的,于是改口道:“好吧,那是我生的。”

沈丹熹:“……”梦里的鸟果然是没有逻辑无法正常沟通的。

她得尽快破梦,没有空闲和他在这里一起孵蛋,沈丹熹翻身从床榻上坐起来,并起二指点往漆饮光眉心。

眉心实在是太过重要的地方,轻易让人碰不得,漆饮光本能地想要躲闪开,却又出于对身前人的信任,硬生生停住,任由她带着一缕灵气的指尖落在他眉心上。

灵气从沈丹熹指尖迸发,在他身上游走一圈,将他检查了一遍。

沈丹熹在他身上没有发现魇虫的痕迹,垂下头,目光落在他怀里的鸟蛋上,但这一次当她想要用灵气查探鸟蛋时,却被漆饮光抬手挡住了。

“殿下,不可。”漆饮光急道,将蛋护得严严实实,“它现在还太脆弱了,是受不住殿下的灵气的。”

沈丹熹被他握住指尖,漆饮光对这颗蛋有着超乎寻常的重视和保护欲,他是真的把这颗蛋当做了他们的子嗣。

“这蛋壳里,真的能孵化出孩子吗?”沈丹熹怀疑地问道,心中生出一种微妙的感觉,在他的阻拦下收敛了指尖上的灵气。

“当然。”漆饮光毫不犹豫道,眼中含着期待的光芒。

他拉住沈丹熹俯下身来,另一手扬起被褥,将两人一蛋完全罩入被褥底下,掖住所有透光的被角,随后托住鸟蛋,掌心里迸出一道强光。

强光将蛋壳照透,显出里面孕育中的小生命,透过蛋壳能清晰地看到遍布在壳内的血管,卵心的位置处一颗小心脏正一下一下轻轻地搏动着。

漆饮光握住沈丹熹的手,将她的掌心贴附到蛋壳上,说道:“殿下,你摸一摸它,它会回应你的。”

沈丹熹听话地动了动指尖,摩挲了蛋壳片刻,卵心处的小心脏跳动的频率便肉眼可见地加快了一些,透出一股欢欣之意。

这种感觉实在很奇妙。

沈丹熹就这么趴在被子里,和他一起盯着蛋中的小生命良久,当漆饮光低声

呢喃“沈丹熹,你看,它知道,你是它的阿娘”时,她甚至并不如最初时那样,感觉别扭和排斥了。

她不由地被他的情绪感染,对这颗来历不明的蛋,真生出一些爱护之情。

“殿下。”漆饮光在她耳畔轻轻喊了一声。

沈丹熹从鼻子里应一声,偏过头去,漆饮光的脸挨得她极近,近得呼吸相闻,但他却又不再继续靠近了,只用他那双漆黑的眼睛一瞬不离地盯着她,从眼神中透出一些令人心悸的渴望。

沈丹熹就像是被他眼中的渴望勾住,在她意识过来之前,已不由自主往前,打破了他们之间那一点微不足道的距离。

柔软的触感轻轻地贴在唇瓣上,沈丹熹一下反应过来,想要往后退开,但漆饮光已经更快地追了上来,不论她退开多远,他都能追上来。

比起在上一个魇梦中一触即退的吻,这个吻要霸道许多,他的拇指按在她的下巴上,迫使她张开嘴,舌尖如蛇一样滑入她口中。

沈丹熹的一点点回应,都能换来他更多的热情。

她被吻得有些晕眩,也可能是被褥掖得太紧,让人有些窒息,她无意识地握住他的手腕,摸到腕上微凸的骨,脑海里忽然闪过他手臂上一条条刀口的样子。

沈丹熹蓦地清醒过来,一脚踢翻他,掀开被子从榻上坐起来,大口喘着气,心脏砰砰直跳。

——天杀的孔雀,她差点就被他蛊惑住,一起沉溺在这个魇梦里了。

沈丹熹心有余悸地擦了一把唇,在身后之人再次贴上来之前,闪身从榻上起身,甚至用上了瞬移的手段,远离开那一张柔软舒适的床,取过木桁上垂挂的衣衫往身上套。

漆饮光亲吻得正是投入,忽然被她踹开,想要伸手捞她的腰都没能捞住,他茫然地坐在床上,宛如一个被始乱终弃的可怜虫,意犹未尽地问道:“殿下,你要去哪里?”

好熟悉的问题。

沈丹熹头也不回,随口应道:“随便走走。”

她系好下裙的带子,准备披上外衫,刚穿进去一个袖口,下裙的系带便被解了,沈丹熹匆忙拽住滑落的裙子,还没把系带重新理顺,上衫又被扒拉下来。

她手忙脚乱穿了好半天,险些将自己打结。

沈丹熹忍无可忍,一把抓住在身周作乱的尾羽,威胁道:“你再捣乱,我就把你的尾羽全拔光!”

漆饮光想跟她一起起身,但又顾及着怀里的鸟蛋,表情颇为纠结,说道:“明明是你亲口答应,要与我一起孵化这枚蛋的,殿下怎能出尔反尔?”

什么亲口?她入梦之前,都是他臆想的“殿下”答应的,反正她没有答应。

沈丹熹甩开他的尾羽,飞出枚玉简威胁地悬在他头顶上。

漆饮光仰头一看就知道这枚玉简里装着那张捕鸟的大网,顿时不甘不愿地消停下来。

他抱着蛋,幽幽地盯着她,嘴巴里不停地说着话,试图唤起她的良知,“殿下要出去走多久呢?一刻钟够吗?或者一盏茶?殿下,在孵

蛋的过程中,母亲是不能离开蛋的,你要是离开太久它会伤心,我也会伤心的。”

沈丹熹检查完整个屋子,走到他面前,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脸,“阿琢,你不是说这颗蛋是你生的吗?你才是它的母亲,好好孵蛋,等我回来。”

漆饮光:“……”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是了。

沈丹熹从主殿出来,守在殿外的曲雾看到她,顿时一愣,惊讶道:“殿下,您不是在孵蛋么?怎么出来了?”

沈丹熹沉默了下,无视了这个问题,她猜测着魇虫会躲在这个魇梦里的什么地方,吩咐曲雾将熹微宫里的所有人都集中到一起,用灵力探测他们每一个人。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她“抛夫弃子”不认真孵蛋的事,一下就传遍了昆仑上下。

沈丹熹都还未反应过来,熹微宫里便接二连三地有人来访。

最先来的是她的母神,姒瑛拉着她的手,蹙着眉,难得端出一副严厉的面孔,教训道:“微微,你现在首要的任务就是和阿琢好好地把蛋孵出来,其他事都可以先放一放,你怎么能将他独自一个人留在屋里呢?快些回去好好孵蛋。”

沈丹熹:“……”漆饮光到底是怎么梦她的母神的?她的母神才不是这个样子!

没等她糊弄完姒瑛,羽山的两只凤凰也到了。

凤君一副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模样,说道:“我就说像他们这种仙神,怎么可能懂得我们羽族孵蛋的不易?昆仑神女,你若是不愿孵蛋,本王就将漆饮光带回羽山了,我们羽族有的是鸟孵蛋!”

凰主撇开自家脾气暴躁的夫君,走上前来拉住沈丹熹的手,温和道:“微微,你别听他瞎说,我知道孵蛋是一件很乏味的事,你若是无聊,你就拔阿琢的羽毛玩。”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沈丹熹明显看见凤君抖了两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发顶。

凰主轻描淡写道:“孵蛋左不过也就一两年、四五年、七八年的工夫,总之一晃眼其实就过去了。”

沈丹熹瞪大眼睛,“什么蛋竟然要孵这么久?”

凤君比她眼睛瞪得更大,哼声道:“凤凰蛋!怎么?这算什么久?我们孵化漆饮光,可耗了整整五十年,本王听说昆仑神女结成仙胎孕育而生时,你的父君母神可是整整守了你五百年!”

沈丹熹:“……”这么一比较起来,确实也不算久了。

凤君道:“你但凡有几分你父母的责任心,这个时候都该好好地守着蛋。”

姒瑛也在她耳旁劝道:“微微,你该跟阿琢好好学学,你瞧瞧他从前是多好动的孩子,这个时候也能静得下心来孵蛋,你快些回去陪着他吧。”

凰主在她另一侧道:“出来透透气也好,不过鸟蛋不能离开母亲太久,不然又得延后几年才会孵化了。”

沈丹熹被他们左一言右一语说得应接不暇,稀里糊涂地又被推回寝殿之中。

“殿下,你散步回来了?”身后传来漆饮光欢喜的声音,她回过头,就见他

盘膝坐在床榻上,认真地抱着怀里的蛋,尾羽一圈圈地环绕过来,将蛋团团裹在当中,可怜巴巴地说道,“我们都好想你。”()

“继续想着吧。”沈丹熹敷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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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梦魇越是不让她出去,她便越是要出去。

沈丹熹从门缝里瞥见外面守着的众人,无视旁边试图拉住她一起孵蛋的某人,从窗户翻出,遁出主殿。

她捏了个隐身诀,避开众人,来到熹微宫的宫门。

大约是因为漆饮光的心神都集中在这座熹微宫里,在这个魇梦中,熹微宫的一景一物十分完善,但透过熹微宫的宫门,外面的昆仑之景却隐在朦脓的蜃雾当中,只露出些许模糊的轮廓。

魇虫造梦,必是在梦境的主人附近,将他想见的人事物造得越逼真越能叫他分不出虚实。

沈丹熹召来两只护宫神兽狻猊,将手放在两只神兽头顶,神识与护宫大阵相连,探测熹微宫中每一寸的土地,将每一片树叶都翻过来查探了一番。

在院中那株梧桐树上,发现一只蛰伏在树洞中的魇虫,沈丹熹捏碎魇虫,整个花园的草木霎时枯萎了干净,原本精致细节的宫殿梁柱开始变得模糊。

为了遮掩这样的变化,熹微宫里也开始弥漫起蜃雾。

但这一座梦境却还没有崩塌,显然还有别的魇虫蛰伏在宫内。

这些魇虫竟还是分工合作的。

一只魇虫的死大约惊动了这座魇梦里的其他魇虫,它们发现魇梦被不受自己掌控的外来意识入侵,开始试图诛灭这个试图破坏梦境的人。

掌下的狻猊二兽忽然骚动起来,神兽猛地仰头,张开血盆大口,朝着它们的主人一口咬去。

沈丹熹飞快闪身后避,只听得身后唰地一声剑鸣,一道剑光从她耳畔飞过,将宫门飞翘的檐角削出一道缺口。

“曲雾”手持出鞘的灵剑,和一群玉昭卫从四面围过来,望向她的双眼中冷漠麻木,说道:“破梦者,死。”

果然是魇虫的造物。

沈丹熹漫不经心地扫了众人一圈,玉简合订而成的扇捏于掌中,嗤笑一声道:“好,那就看你们杀不杀得了我。”

剑光交织成网,扑来她的面前,沈丹熹指尖轻捏,玉骨扇面展开一道狭小的弧度,飞出一枚玉简,瞬间展开的法阵将袭来的剑光一一吞噬,再毫不留情地反射回去。

反弹的剑光受法阵之力加持,更快,更亮,威力更为惊人。

一时间,乱剑以沈丹熹为中心,劈砍向四面八方,“曲雾”躲开了,但有几名玉昭卫没能躲开,殒命在自己的剑光下。

前殿的梁木和屋顶被劈砍得乱七八糟,整个殿宇发出一声咿呀呻丨吟,轰然垮塌。

沈丹熹的身影隐没在弥漫的烟尘中,朝着她围堵过去的玉昭卫一下失了目标,迟疑地停下动作,倏地,烟尘之中一声嗡鸣的弦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