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2 / 2)

白榆声情并茂把自己说得极尽可怜,面上的无奈和凄惶,简直是教科书一样的无助。

毕竟白榆现在确实挺无助的。

谁来告诉她为什么这个“全力求生”,好不容易过了反派那一关,又要和男主角再重来一次!

但是白榆为了自己的小命不吝唾沫,咬牙暗恨的模样也是声情并茂。

“可谁知他命那么硬,一杯毒酒竟然只是毁了脸却没能毒死他!是妾身办事不力,没能一杯合卺酒送他上黄泉路,才让他流毒人间……”

白榆顺势从凳子旁边跪在地上,抬出三根手指举在自己的脸颊边上说:“殿下,妾身从头到尾,都是想要为殿下做事,妾身全族皆是太子的人。”

“妾身从前痴心妄想……知道殿下喜爱妾身的妹妹白珏,心有不甘,抢夺了她的婚约是想要毒死九皇子以此明志。”

“但阴差阳错铸下了大错……妾身如今早已经不敢再痴心妄想让殿下的眼睛都停留在妾身身上。”

白榆低下头两行清泪滚落,喃喃道:“妾身如今残花败柳之身……只想遁入空门了此残生。”

白榆说完之后,用余光瞟着谢玉山的表情。

完蛋,这招不好使。

虽然她能把所有事情都说得通,变成一个忍辱负重为了谢玉山不惜出卖自己的一五仔。

怎奈何谢玉山不缺温暖不缺爱,更不缺为他肝脑涂地鞠躬尽瘁之人。

他他妈的是一个生在罗马的‘大小姐’。

所有人为了他前赴后继死而后已是最平常不过的事情。

并且和所有电视剧小说中的情节都不一样,真正的大小姐不会吃一顿方便面,就觉得那味道惊为天人。

白榆得换策论。

因此白榆把脸上的表情陡然一收,换上了兴味盎然的笑意。

“哈哈哈哈……”地笑了片刻。

伸手抹了抹自己拧了水龙头一样,拧开就往下落的不要钱的眼泪。

径直胆大包天从地上站了起来。

调整了剑走偏锋的路子。

回到了谢玉山的旁边又坐下了,而且和他的凳子是挨着的。

侧着身子,逼近谢玉山。

一只手撑着手臂,侧头看着看向谢玉山,表情玩味,另一只手在桌子上面快速地点了两下。

浑身的恶劣全部都被白榆催发到极致,她竟然是开始说起了真话。

“你是不是以为我肯定会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像条狗一样……求你啊?”

() 白榆伸手离他鼻尖只有不到两厘米的距离,说道:“被逼到只能拔剑自刎以证清白的地步,你也真他妈的是个废物。”

谢玉山在白榆起身坐在他身边的时候,表情便是陡然一变,眉头微微皱起。

虽然没有立刻呵斥白榆,但是被白榆指着鼻子骂了一句之后,手指已经攥了起来。

忍耐快到极限。

他从未被人这样冒犯过,玉白的手背上面青筋都微微地凸起来了。

白榆则是保持着松散的姿势,扯过了桌子上的一个茶杯,就是谢玉山手边上的那一个。

然后伸手在杯子的边上玩弄了片刻说道:“设了这么多天的陷阱,连根狗毛都没能抓到,看你这个死了娘的表情,估摸着在朝堂上也是一败再败……”

“你到底是靠什么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子没被人弄死?”

“哦……我想起来了,靠你那个在高位上站久了,不知道登高跌重摔得疼,脑浆已经被旁人的阿谀奉承烤得干涸的娘。”

“孙氏一族摊上你们娘俩这样的,强捧也捧不起来,还不能换人,我都替他们愁得慌。”

白榆把杯子一放“哐”地一声,看着谢玉山说:“你抓了我觉得万事大吉了?你怎么就不想一想我就在山里,还是在皇城的脚跟底下,为什么他派人快把整个皇城都掀开了,围着我绕圈,却装着抓不到我呀?”

“他在给你下套啊,你白长了这么一张好脸,怎么脑浆都用来涂脸做保养了吗?”

白榆说着,还在谢玉山的下巴上勾了一下,带着狎昵的意味。

姿势更加放松,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你还真觉得我把谢玉弓骗得他娘都不认识,他还能为我出生入死放弃御极登天的机会?”

“你用脑子好好想想,他在皇宫里苟延残喘那么多年,忍辱负重到如今,靠的难道是一副猪脑子,为了一个女人就什么都不要了吗?”

“换成是你,你会吗太子殿下?”

“他是等着我和他里应外合,让你觉得拿着我这颗棋子可以让他跳入陷阱,他却准备利用我这颗棋子将军,彻底把你给踩死。”

“你把我抓到这里这么多天却只会给他设陷阱,毛都没有捞到不说,还让他咬下去好几块肉吧?”

白榆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说道:“你真是把我蠢得头疼。”

白榆算是彻底撕掉了自己所有的伪装,一点也不剩,在谢玉弓的面前都没这么干净过。

不过真话里面必然掺杂了谎言,真真假假难以分辨。

谢玉山看着白榆的表情也已经彻底卸下了所有的伪装,白榆未曾想过这个在书中着重描述的半天朱霞冰壑玉壶的男主角,本身是一个阴郁小王子。

大概人都是这样吧,唾手可得的东西都不显得珍贵。

有人用毕生的力气豁上性命去“爬山”,有人生在山顶上因为太冷得了个月经不调。

白榆轻笑一声说:“他可能确实舍不得我……除

了床上可能我干起来比别人带劲儿之外,他舍不得的是我的脑子。”

“你想试试吗?”白榆微微眯着眼睛,对谢玉山说,“我还以为你真的会坐实‘□□’弟媳妇的名头,结果都这么多天了只会灌我茶水,造成一个我被你宠幸之后的假象。”

“你觉得谢玉弓会嫉妒吗?”

“你那点伎俩骗得了谁呀?你得厉害成什么样子,活驴上身吗,我被你干完了出门还得被人拖着走……哈哈哈哈……”

“说真的太子殿下,我昨天我也没见你去你侧妃那里睡觉,整天只知道跟我对坐着灌水,你是不是不行啊?”

“我等你坐实‘逼.奸’等了这么多天了,演戏都演累了。”

“啧,”白榆说,“说真的,谢玉弓的手中有一整支死士军团的事情你知道吧?”

“他本身的武艺也非常超群,又有段洪亮为他保驾护航,反观太子殿下你就……虽然母族强横,但是胜算不大。”

白榆说得口渴,谢玉山变幻的面色,证明至少他被白榆的话惊动了心神。

这就好办了。

白榆仰头灌了一杯水,因为动作过于豪迈有一些水直接顺着下巴流了下来。

她伸手用袖口抹了抹,像评估什么物件一样看着谢玉山说:“你只会像一个好宝宝一样,向你那个年纪大了脑子被泥浆堵住的父皇证明你是清白的,这样下去输的必然是你。”

白榆下结论道:“你最后会死无全尸。”剧情里谢玉山就是死无全尸世界才崩的。

谢玉弓下手可狠呢。

“你看谢玉弓把劲儿用在了皇帝身上了吗?他肯定在大肆收拢朝臣氏族,每天不知道忙得多么欢快。”

“那可都是你这个太子因为顾忌皇帝,亲手放开了积攒多年的势力,他不光拿现成的,还要在暗地里嘲讽你。”

白榆放下茶杯敲了敲桌子说:“抄课业会不会啊太子殿下?”

白榆的手指爬上谢玉山的脖子说:“多可怜……”

“关键的时候,你的好父皇相不相信你有什么关系呢?”

“你抹脖子的这一剑,就算是送给了安和帝,只要你有足够的权势能够稳得住这个朝堂,你难道怕后世传你得的位名不正言不顺吗?”

“哈哈哈……这世上有几个皇位是名正言顺得来的?你难道不知道真正书写历史的都是胜利者吗?”

白榆像一个引诱神仙堕落的妖魔,每一字每一句都在把谢玉山朝着阴沟里面带。

三言两语,把“弑君”说得像是吃饭喝水。

但是白榆这话又确实尖锐地撬动了谢玉山,因为有那么一夜,他被“逼”着谋逆,当真提着剑闯入了寝宫。

虽然那时候是为了自证清白,可是在那之前的安和帝在谢玉山心中几乎是高不可攀。

但此刻跨过“自刎濒死”的痛苦,再回想那天,他当真弑君弑父,又有多难呢?

难的只是无法稳住朝堂动荡,无法在安和帝死后尽揽

大权。

而人性堕落(),往往只需要一个契机?[((),一个瞬间,一个思想的偏差。

更何况是白榆这般真假参半的蓄意诱导?

她可是难得的真话比假话多。

如果她在谢玉山的这个位置上,拥有他这样得天独厚的条件。

就算是为了不会在谢玉弓做上皇帝后清算杀死,也绝不可能让谢玉弓压着打。

谢玉山……输就输在他从小长在山巅,“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时间久了,为他前赴后继的人太多,让他变得麻木。

他的聪慧和反抗,总是带着点拘谨过头的决绝,他变得根本不会自己伸手去“偷”东西。

先后被谢玉弓砍去“羽翼手足”,冤枉成“小偷”,就直挺挺地像个棍儿一样等着下面一刀砍来,来向“衣食父母”证明他的“无辜”,证明他没偷。

那和被人诬陷吞了宝物,要刨开肚子扒出胃袋割断肠子证明自己的方式有什么区别?

他陷入了自证的陷阱里面。

就像古往今来,一个女子为了证明自己的爱和决绝,总是要自伤自毁才显得惨烈。

想要用这种方式让对方伤心难过,对方求而不得悲痛欲绝……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

她“爱”的男人,除了唏嘘她是个神经病,并且心中更坚定要远离她之外,不会有任何的触动。

不“爱”你的人,你喘口气都是错的,证明自己心如磐石又能怎么样?

谢玉山总想讨好他的“衣食父母”,可是哪怕是安和帝的手上,难道就没有至亲和同宗的鲜血吗?

他若不是心中阴影深重,午夜梦回难逃梦魇,又怎么可能勒令自己的皇子们不可手足相残?

白榆到这个时候才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最后会被反派给干掉,还是好几次。

谢玉山太顺风顺水,有点被安和帝给养成了一个爹宝男。

一旦爹的爱不在了,不再为他保驾护航,他必然是惶恐畏惧,昏招频出。

像当年可笑的白榆,出尽奇招满口谎言只为了博得一点父母的关注一样。

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孩童的心谁来可怜呢?

他们在某些阶段里面只有父母在身边,父母就是天呢。

不过白榆可并没有跟谢玉山同命相连的感觉。

她这个“做奴婢的”可不会去同情“主子”。

因此白榆看着谢玉山的表情,因为他“从未设想过的路”而惊动之时。

适时地开口道:“凡人所求,无外乎富贵荣华,美酒美人,无外乎万人之上,从此不再受人践踏,我也一样。”

“我觉得谢玉弓的胜算比你大,所以帮他。他许诺了我贵妃之位,许诺事成之后不计较工部尚书一家曾经是你的帮手,还会予以高位。”

“但是我现在觉得,你比他可爱,至少比他俊美……”

白榆像个贪花好色的浪荡子一样,指尖轻轻点在谢玉山手臂的鼓起的青筋之上,可眼中的杀意和冷意却几乎要凝化为实质。

奸诈与凶残毕现,她问,也是在引.诱:“我有办法帮你破局,我甚至可以帮你把他踩死,但你都能给我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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