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1 章(2 / 2)

“这天底下不是除了黑就是白,当日你与□□闹得不欢而散,□□不敢奈何于你,却是变本加厉冲着老百姓们撒气,你能管得了一时,难道还能时时刻刻守在西宁等地不成?除非你能一举铲除□□,否则就要学会忍。”

“即便是朕,当年与故去的太皇太后也曾忍了又忍,你连这点事都忍不了,难道还想与朕说能当好太子,当好皇上?”

老十四张了张口,低声道:“皇阿玛……”

皇上却是摆摆手,制止了他的话,厉声道:“你方才话里话外的意思,朕听明白了,说朕拿你给老四开路是不是?”

“老十四啊老十四,你这话真的是伤了朕的心。”

“当年你以天子规格出征,朕何尝是没有将你立为储君的意思?只是几年时间观察下来,你是有勇无谋,并不适合坐那个位置!”

说着,他老人家是看都没看一眼欲言又止的老十四,淡淡道:“天色不早了,朕也累了。”

“魏珠,派人送大将军回府吧!”

“没有朕的吩咐,谁人都不得踏进大将军府邸一步,这些日子,大将军就好好想想自己到底是错在哪里。”

以天之骄子来形容老十四,一点都不过分。

他出生时德妃娘娘已身居高位,且盛宠不衰,又因从小聪明活泼,很得皇上喜欢。

以至于他从小就心高气傲,便是这时候到了自己皇阿玛跟前,也不知如何低头认错。

魏珠上前,恭敬道:“大将军,请吧。”

老十四怔怔看着皇上,万万没想到他最敬重的皇阿玛竟会对他说出这般话来。

() 魏珠急的不行,低声道:“大将军,您,您别叫奴才们为难……”

老十四微微叹了口气,说了声“儿臣告退”,负气转身就走了。

一时间,屋内就只剩下皇上与四爷。

四爷缓声道:“皇阿玛莫要生气,也别将十四弟的话放在心上,他从小就是这般有口无心的性子,想必方才之言也是一时着急急不择言,您别因他的话气坏了身子!”

皇上苦涩一笑,道:“想当年朕训斥老八时,老十四顶撞于朕,你们一个个也是这般劝朕的。”

“若是朕没记错的话,这已是十几年之前的事情,那时候的老十四堪堪二十岁,说他年少轻狂倒也说的过去。”

“可如今他已经三十多岁,你们再说他有口无心,老四,这话你信吗?”

“只怕啊,他心底就是这样想的。”

这话说的四爷都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好像如今他说什么都不合适。

皇上微微叹了口气道:“老四,时候不早了,你也回去吧。”

顿了顿,他更是道:“你放心,朕没事的,就如弘昼所说,早在将你立为太子的那一刻起,朕就料想到了会有今日。”

“老十四虽莽撞,但也是个聪明的孩子,他应该也知道若是他想要留在京城,那就要永远被关在府中,朕绝不会给他和德妃,和老八等人见面的机会。”

“你了,也好生将心放回肚子里,若是朕信不过你,自不会将你立为太子。”

四爷一听这话,悬着多日的心总算落了下来,跪地道:“儿臣,多谢皇阿玛。”

皇上淡淡笑了笑,道:“你不必谢朕,若是要谢,就谢谢弘昼吧。”

四爷是微微一愣,他是万万没想到弘昼竟能左右皇上的想法。

不过还未等他来得及说话,魏珠就送他出去了。

这一夜对许多人来说都是不眠之夜。

对皇上,四爷是如此,对老十四,老八,老九等人更是如此。

唯独弘昼如从前一样,依旧睡得香甜。

甚至他压根不知道昨晚上四爷还进宫了一趟,一直到了傍晚,他听说十四福晋来找福晋一事,这才知晓昨日乾清宫又发生了大事。

弘昼听小豆子说起这事儿时,他正在校场跑马。

纵然寒气依旧,但他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夹袄,愈发显得他身姿修长,一听说小豆子说起这事儿,更是翻身从马上一跃而下:“十四婶当真来了?还有,你听谁说的阿玛昨日进宫了一趟,莫不是弄错了?”

他再次嗅到了八卦的气息。

小豆子低声道:“自然是千真万确,奴才没弄明白的事情哪里敢来您跟前说道?”

“不过您放心,门房的小太监是奴才刚认的干哥哥,说是太子爷出门时脸色沉沉,回来的时候却是面色和缓了不少,大概是宫里头没出什么事。”

说着,他就跟在正欲前去喝茶的弘昼身后,道:“说起来,十四福晋

向来与咱们太子府不来往,就连当日皇上下令将太子爷封为太子,满京城的女眷借着过年走亲戚的由头前来咱们太子府走动,唯独九福晋和十四福晋没来。”()

“如今十四福晋不光来了,当她听说福晋病了的消息也没说要回去的话,已在正院坐了足足两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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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这话,弘昼微微叹了口气道:“嫡额娘这样做,着实不大好。”

甭管福晋是真的病了还是假的病了,身为妯娌,不管愿不愿意帮忙,与十四福晋将话说清楚并不难。

福晋这行径,的确有仗势欺人的意思。

殊不知,福晋还真没想过要仗势欺谁,而是她真的病的连床都起不来。

这些日子她又是与四爷怄气,又是与德妃娘娘怄气,又是与耿侧福晋,弘昼怄气,身子本就不好的她是病来如山倒,偏偏她又是个要强的性子,自不肯以如此憔悴的样子去见十四福晋。

十四福晋又等了一个时辰,却始终没见到福晋迎出来。

倒是四爷听说了这消息,打算叫钮祜禄格格陪着耿侧福晋前去与十四福晋说上几句。

可惜等着耿侧福晋与钮祜禄格格刚赶到正院,却听说十四福晋前脚刚走。

十四福晋还是含着眼泪走的。

她离开了太子府,就直奔紫禁城而去。

十四福晋也知道如今事已成定局,若非实在没有办法,她哪里敢进宫叨扰德妃娘娘?

可惜啊,她虽进了紫禁城,却没能进去永和宫,如今永和宫门口不光有德妃娘娘的人守着,也有皇上的人,这些人拦着十四福晋不叫她进去,更是将话说的十分明白:“……福晋别为难奴才们,皇上说了,德妃娘娘正在病中,为了让德妃娘娘安心养病,大将军府上的人一律不得入内。”

十四福晋本就是含着眼泪进宫的,听闻这话是再也忍不住,眼泪簌簌落了下来。

德妃娘娘很快就知道了这事儿,一时间气的是直喘粗气。

身为妃嫔,她不敢说皇上的不是。

身为母亲,即便四爷是太子,她也能说四爷的不是。

一时间,德妃娘娘将罪责全部怪到了四爷头上,一会说四爷昨夜前去乾清宫不过是装装样子,一会说四爷没能劝劝皇上……说来说去,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成了四爷的不是。

***

太子府内的弘昼并不知道紫禁城发生了什么。

不过当他听说十四福晋离开太子府后又朝紫禁城方向走去,大概也能猜到紫禁城会发生什么,只微微叹了口气,与弘历道:“……从前阿玛是王爷时,我们担心,如今阿玛成了太子,我们也要担心。”

“好像人活在世上,不管处于什么境地,都是有烦心事的。”

弘历很少见到他有这般怅然的时候,笑着道:“弟弟,难不成你也有烦心事?”

弘昼认真想了想,继而也跟着笑了起来:“对哦,我哪里有什么烦心事?”

“我在这里不开心个什么劲儿?”

() 说着,他又开开心心吩咐起小豆子来:“是不是槐花马上就要开了?我记得大厨房去年春天做的槐花饭味道很是不错。”

“你每日没事儿时多去花园逛一逛,看看槐花什么时候开,去年我也就吃了三五日的槐花饭,今年我一定要多吃些,将去年的一起补上才是。”

小豆子连声应是,高高兴兴去花园去了。

弘历见状,只觉得弘昼是他所有认识的人中最开心,最无忧无虑的人了。

他希望他的弟弟弘昼能一辈子这样。

可惜啊,弘昼很快就意识到自己长了一张乌鸦嘴。

不过到了傍晚时候,小瓶子就说弘暟来了。

猛地听到弘暟这个名字,还有些许愣神。

说起来,他已许久没与弘暟有来往。

他还记得当年他,弘历与弘暟一起住在乾清宫,也曾有过一段快乐的时光,只是随着他们年岁渐长,来往是越来越少。

所有的关系,不管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都是需要用心维护的。

如今的弘昼想起弘暟,因见面的时候太少,他甚至有点想不起弘暟长的是什么样子。

小瓶子正色道:“阿哥,奴才大概知道弘暟是因为何事过来,不如奴才将人打发走?”

弘昼却是摇摇头道:“不必了,请弘暟堂兄进来吧。”

很快弘暟就走了进来。

小时候弘暟当着弘昼的面是无话不说,甚至还因兄长不准他来找弘昼玩大哭大闹,如今他怕是已经忘了这些事,一开口就道:“弘昼堂弟,你近来可还好?我好些日子之前就想过来看看你的,却听说你们太子府客人多的很,所以就没有过来。”

“说起来,我们和弘历堂弟小时候一起还在乾清宫住了好些日子了!”

语气中带着刻意的讨好。

弘昼微微一愣,继而笑着道:“是了,弘暟堂兄可用过晚点?可要一起吃点?”

弘暟微微点头。

他是有求于人,若是与弘昼关系还如从前一样,他定二话不说开口,可这几年他与八叔膝下的弘旺堂兄等人关系更好些,与弘昼根本没什么来往,自然不好一开口就表明自己的意思。

弘昼还是对弘暟一如既往,用晚点时又是给弘暟夹菜,又是给弘暟多吃些,最后更是道:“……弘暟堂兄,你多吃些。”

“这道芙蓉鸡丝是我额娘小厨房送过来的,味道不错,你尝尝看。”

弘暟如今哪里还有心情吃饭?

眼瞅着晚点都快用完了,他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开口,索性心一横,低声道:“弘昼堂弟,我有些话想和你单独说。”

弘昼点点头,小豆子小瓶子等人就下去了。

他道:“弘暟堂兄,有什么话你直说就是了。”

弘暟身为老十四的嫡幼子,从小也是被人千宠万爱的长大,十几岁的少年正是好面子的时候,声音是愈发低了:“弘昼堂弟,我知道你向来聪明,应该也猜到我今日是

为什么而来。”

说话时,他只觉得双颊发热,不敢去看弘昼的眼睛:“可是如今除了找你,我实在不知道去找谁了。”

“四伯母不肯见我额娘,皇玛法拦着我们不准去见玛嬷……我看皇玛法这是要将阿玛一辈子关起来的意思。”

“阿玛如今才三十多岁,还年轻,又替大清立下赫赫战功,你,你能不能在皇玛法跟前替阿玛求求情……”

声音到了最后,已带着几分哭腔。

可他却强忍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弘昼看着眼前的弘暟,正色开口:“弘暟堂兄,并非我不愿帮十四叔,只是皇玛法的脾气你多少也知道些的,皇玛法既然这样发落十四叔,甚至明知德玛嬷与十四叔已几年未曾见面,却依旧拦着他们母子不准他们见面,你就该知道皇玛法是真的动怒了。”

“昨日我阿玛也进宫了一趟,是奉德玛嬷之命进宫劝皇玛法和十四叔的,可我阿玛出面都落得如此地步,只怕我进宫求见皇玛法也是于事无补。”

弘暟抬起头来,眼神里满是失望。

自从昨夜阿玛被重兵送回府后,他们全家上下就急的宛如热锅上的蚂蚁,连夜开始走动起来。

只是无一人愿意出来帮忙。

八叔与他们说,如今皇玛法正在气头上,谁进宫替阿玛求情都是自讨没趣。

可身为儿子,他们哪里坐的住?

他几乎是怀揣着最后一丝希望前来找弘昼。

弘昼大概能猜到他心里是如何想的,只是他无愧无心,并不在意旁人怎么想:“弘暟堂兄,如今的重点不是我们求皇玛法别生气,就算过些日子皇玛法不生气了,可若是十四叔性子不改,皇玛法还是会再次动怒的。”

“我并不知道十四叔昨夜到底与皇玛法说了些什么,可能惹得皇玛法如此动怒,可见是十四叔很是说了些不该说的话。”

“即便皇玛法赦免了十四叔,他们父子再次见面时,十四叔又口出狂言,只怕这一次,谁都保不住十四叔的。”

“若十四叔想法不改,叫我说,他这样一直被关着倒还是好事。”

弘暟一直都知道弘昼聪明,却万万没想到弘昼居然聪明到这个地步。

昨夜阿玛被送回来之后是性情大变,不仅说四伯心机深沉,手段了得,更说即便全天下都对四伯俯首称臣,他也不会屈服的……他额娘带着众人是又哭又劝的,可惜他阿玛是半个字都听不进去。

想到这里,他再也忍不住,豆大的眼泪顿时落了下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弘昼见他哭的肩膀一抖一抖,伤心极了,并未开口劝他。

人到了伤心难受时总得发泄一二,若是一直憋着,迟早会憋出病来的。

弘暟却是越哭越伤心,想到阿玛的一意孤行,想到额娘的四处碰壁,想到他们的凄惨处境……最后更是足足哭了一刻钟的时间。

一直等到他哭好了,弘昼这才递上一方帕子,道:“弘暟堂兄,你把眼泪擦一擦吧。”

弘暟方才是哭的痛快了,如今倒觉得难为情起来,压根不敢看弘昼的眼睛,接过帕子自顾自擦起眼泪来。

弘昼这才开口道:“弘暟堂兄,你是不是哭一场之后心里舒坦多了?”

说着,他更是含笑道:“接下来,咱们得想想怎么破了这局面才是!”

弘暟却是微微一愣,道:“弘昼堂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弘昼却是面上笑意更甚:“我说,我们一起来帮十四叔想想法子。”

“弘暟堂兄,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你今日过来找我不就是想要救十四叔的嘛?若是我能想法子救了十四叔,也能一解我阿玛的燃眉之急,这样两全其美的事,我为何不做?”

暂且不提老八等人会有如何动作,光是德妃娘娘就够四爷好好喝一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