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2 / 2)

初春的阳光和煦而温暖,照在人身上很是舒服。

弘昼身上穿着薄薄的夹袄,头上并未戴小毡帽儿,看的纳喇·星德心里直犯痒痒,摸了摸他光秃秃的小脑门。

弘昼知道他喜欢自己,扬着一张笑脸看向他道:“我才不学规矩。”

说着,他更是道:“哥哥,你好久没来了。”

这话问的纳喇·星德不知该如何接话。

弘昼自顾自牵着他的手道:“你要去找阿玛吗?我也要去!”

纳喇·星德隐约猜到了四爷请自己过来所谓何事,但有些话他说不出口,想着若有弘昼在,兴许四爷不会问起他与怀恪郡主之间的事,便点点头,牵着他的手一块去了书房。

只是四爷一看到弘昼下意识就皱了皱眉,苏培盛宛如四

() 爷肚子里的蛔虫(),见状就道:“五阿哥?()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王爷书房外的芍药花开了,奴才带你去瞧一瞧好不好?”

弘昼却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摇摇头道:“我不喜欢看花儿。”

苏培盛面上笑意不减:“您不喜欢,可耿格格喜欢啊,奴才知道您是个孝顺的好孩子,若您给耿格格摘了花儿回去,耿格格定十分高兴的。”

话毕,他就一把将弘昼抱了出去。

弘昼是气鼓鼓的。

到了花圃跟前,他看着开的正好的芍药花半点兴趣都没有,可却还是乖乖摘花儿,想着给耿格格带些花回去。

可很快弘昼就发现苏培盛就带着人退了下去,四爷向来喜欢幽禁,所以外院书房的人并不多,若非如此,当初也不会给了弘昼火烧书房的机会。

弘昼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趁着苏培盛如厕的空当,猫着腰就跑到了四爷书房外,正好听见四爷的声音传了出来:“……怀恪是我的女儿,她的性子如何骄纵,如何霸道,当日回门之时,我便与你说过,还请你看在她是个女孩的份上多多包容,若她有什么做的什么不对的地方,只管来告诉我。”

“如今已经三月,怀恪住在娘家已三月有余,昨晚我去问过她了,她说这三个月的时间里,你不仅没接她回去,甚至连看都没有看她一次,其中可是有什么隐情?”

纳喇·星德嘴巴动了动,可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这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难以启齿。

四爷看着他,平静道:“有什么话你直说就是,我虽是怀恪的阿玛,可若是她错了,我绝不姑息。”

纳喇·星德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开口道:“郡主只与您说了我没有接她回去,甚至没有来看望她,可郡主可曾与您说过其中发生了什么?”

“当日我收到您派人传来的消息,就去了卧佛寺,想着陪郡主寺庙游玩一番就接郡主回家,谁知道,谁知道……我撞见郡主与她的表兄抱在一起的情形。”

直到今日,每每想起这一幕,他仍觉得气愤不已。

当日,他提着怀恪郡主爱吃的糕点,撞见了衣衫不整的怀恪郡主与李清松,若换成寻常人,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可怀恪郡主也好,还是李清松也好,都恬不知耻讥讽他。

怀恪郡主更是道:“……就算我与清表哥不清不楚你又能如何?我是皇玛法亲封的郡主,我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你若是不怕丢人现眼,只管到处嚷嚷,皇家丢了脸面,别说你会丢了性命,你全家老小都没好果子吃。”

那李清松也恬不知耻道:“是啊,我若是你就乖乖当作什么都不知道,若表妹有了子嗣,你就当亲生孩子养着,事情闹大了,对你可是什么好处都没有。”

纳喇·星德是武将,对上弱不禁风的李清松,别说一个李清松,就算是三个李清松都不在话下。

但他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了。

并非他怕事,而是他看在四爷的面子上。

人心都是肉做的,

() 虽说他成为四爷的乘龙快婿后,四爷在朝堂上并未帮过他,可却派人寻医问药,治好了他祖母的顽疾,更是寻摸门路,将他妹夫送进京城最好的书院念书……

如今,纳喇·星德抬起眼睛看向四爷,不急不缓道:“您在进宫求皇上赐婚之前,想必已知道我秉性如何,若非亲眼所见,我绝不会在您跟前说这话……我与郡主并未圆房,您可以请人看看郡主是否完璧之身。”

四爷很快就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他更是猜到怀恪郡主的那个表兄就是李清松,当初他为怀恪郡主亲事为难时,李侧福晋还出主意说将怀恪郡主嫁给这李清松,他选婿并不看重家世与容貌,相较之下更看重德行与担当。

当李侧福晋与他提起这人时,他想着知根知底的,若这李清松是个好的,这门亲事也未尝不可。

只是他派人彻查后,只觉得这人完全不行,包戏子,养名伶,身边的丫鬟都与他不清不楚……他更是仗着自己生了副好皮囊大放厥词,说以后只有娶个高门贵女才能配得上自己。

这样的人,四爷觉得给自己提鞋都不配。

四爷深吸一口气,这才压住心头的怒气:“不必了,你的话,我信。”

微微叹了口气,他又道:“这门亲事是圣上所赐,没有合离的道理,你打算怎么办?”

纳喇·星德摇摇头,“我不知道。”

四爷道:“你若是相信我,这件事就交给我。”

纳喇·星德想了想,点头道:“好。”

弘昼听到这儿,赶快就跑远了。

很快,弘昼就听说四爷从书房出来后气势汹汹去了李侧福晋的院子,四爷与李侧福晋、怀恪郡主到底说了些什么,除去他们三人再无人得知。

但天下无不透风的墙,到了傍晚时候常嬷嬷就喜滋滋道:“……听说王爷从李侧福晋院子出来时脸色不知道多难看,王爷走了许久,院子门口都还能听见李侧福晋的哭声。”

说着,她声音低了低:“不光如此,王爷还下令将郡主送去庄子上养病,昨儿奴才还在花园里瞧见了怀恪郡主,那红光满面的,实在不像有病的样子?您说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正在做针线的耿格格摇摇头:“应该是大事儿吧,王爷膝下就郡主这么一个女儿,先前王爷生了李侧福晋的气,郡主劝了几句不说王爷怒气全消,却也消了一半,今日将郡主送去庄子上,也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回来。”

甚至她与钮祜禄格格讨论起这件事,就连消息一贯灵通的钮祜禄格格都毫不知情,更是小声道:“……王爷下令阖府上下谁都不得议论此事,更是交代福晋,若有人嘴碎,直接打三十个板子丢出去。”

说着,她脸上也浮起几分真心实意的笑容来:“这下,李侧福晋怕是彻底在王爷跟前失了势。”

坐在一旁和橘子玩耍的弘昼听了这话心里是抓心挠肝的,这等知道秘密不能说的滋味并不好受。

不过也因为这事儿,他对四爷印象好了几分。

四爷真是帮理不帮亲,不愧是下一任铁血手腕的君主。

四爷的到来如同一阵风,将雍亲王府上下吹个七零八落后很快就再次去了圆明园。

除去李侧福晋的院子冷冷清清,随着天气渐渐暖和起来,雍亲王府上下都热闹了起来。

可要数最开心的就是弘昼了。

如今的弘昼日日躲懒是过了明路的,日日带着橘子这里逛逛那里逛逛,要多悠哉就有多悠哉,要多快活就有多快活。

这一日,弘昼再次橘子等在弘历下学的必经之路上。

每日他都会如此,他没有像先前那样去花厅找弘历,因为耿格格说了,他不愿意学就罢了,可不能打扰弘历学规矩。

他仔细一想,这话也有道理,毕竟弘历以后是要当皇帝的人,他怎么能打扰?

弘昼翘首企盼,等啊等,没多久见到弘历迈着小短腿哼哧哼哧朝他跑来,边跑还边喊:“弟弟!”

弘昼带着橘子也跑了过去,亲亲热热道:“哥哥。”

谁人见到这场面都得夸一声兄弟情深,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俩兄弟十天半个月没有见面。

碰面后,弘历一把抱起橘子,叽叽喳喳与弘昼说起今日瓜尔佳嬷嬷教了他什么。

弘昼也分享自己今日吃了什么糕点和果子。

两人正手牵手走着,可被弘历抱在怀中的橘子听到脚步声,感兴趣地张望了会,继而从弘历怀里一跃而下,朝着声音源头跑去。

不远处的那个人是弘时,如今他已经住在外院,却因这几日李侧福晋病了,时不时前来探望李侧福晋一番。

寻常人见到可爱的橘子,要么直呼可爱,要么忍不住将橘子抱在怀里逗一逗。

但弘时瞧见冲自己喵喵直叫的橘子,却是心生一计,当即佯装没有看见,上前踩了橘子一脚。

橘子疼的喵喵直叫。

这下,弘昼可忍不住了,哼哧哼哧上前道:“三哥,你做什么?你踩橘子干什么?”

对上足足比他高一倍的弘时,他半点都不带怕的。

弘时冷哼一声,没好气道:“我没有看见,况且不过是只畜生罢了,别说踩它一脚,就算杀了宰了,又有什么关系?”

说着,他更是冷冷扫了弘昼兄弟两人一眼:“看样子你这不学规矩的确是不成啊,小小年纪就与兄长大呼小叫,像什么话?”

今日他明显是冲着弘历去的,见着弘历手上抱着猫儿,还以为这猫儿是四爷送给弘历的那只,不曾想染上弘昼这小霸王。

但惹都惹了,他也没有低头认错的道理。

说起来,在弘历与弘昼尚未出身之前,弘时是四爷唯一的儿子,可谓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李侧福晋时常在他耳边说“弘时啊,你要争气,要努力,以后王府上下数百口人都要靠你了”之类的话,这等话听得多了,他就觉得自己被立为世子是顺理成章之事。

可如今他觉得事情好像出现了变化,四爷看重弘历不说,他的额

娘和姐姐都失了宠,他心底的郁气得找地方撒一撒,恰好今日有机会,他便瞄准了弘历。

弘昼双手叉腰,奶凶奶凶地说道:“我就要大呼小叫了,明明是你有错在先,你怎好意思教训我地?你学的规矩去哪里了?还比不上我这个没学规矩地。”

连李侧福晋都不是弘昼地对手,更别说初出茅庐地弘时了,当即被他堵地说不出话来:“你……”

“我怎么了?我好得很。”弘昼抱起疼地喵喵叫地橘子,顺着它毛摸了摸,以示安抚:“哼,你一点都没当哥哥的样子。”

就连弘历都板着脸认真道:“三哥,今日的确是你错了,先生说了,做错了事儿就要认错……”

弘时这般被这两个毛娃娃训斥,脸上挂不住,火力顿时转向了好脾气的弘历:“我做错什么了?你们哪只眼睛看到我踩到这畜生?你们可是有人证还是有物证?找出来给我看看!”

说着,他更是看向弘历道:“弘历啊,你别以为自己如今得阿玛看重,就觉得自己了不起。”

“你就算得阿玛看重又如何?你额娘不过是阿玛身边的一个格格罢了,你觉得你每日这样尽心尽力学规矩,皇玛法就会喜欢你们吗?”

“你啊,小小年纪和你额娘一样,心眼子多的很。”

弘历走到哪儿都会被夸乖觉懂事,如今听到这话愣了愣,继而眼眶泛泪,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弘昼当即就站在弘历跟前,扬声道:“三哥,你说谁心眼子多?呵,心眼子多可不是坏事,要人人都像你们母子三个似的没心眼子,那可完了。”

他的声音却是越来越大,厉声道:“你,给橘子和哥哥道歉。”

“要不然,我就要把这事告诉阿玛和嫡额娘。”

弘时却不要脸起来:“方才我说什么了?弘昼啊,你在王府名声如何你自己去打听打听,你的话,可没人信。”

“至于方才那些话,谁知道你们是听哪个嘴碎的丫鬟说的,凭什么赖到我身上?”

弘昼见过不要脸的,却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当即把橘子往弘历手里一塞,要火力全开的时候,谁知道弘历却拽了拽他的袖子:“弟弟,算了,额娘说了不可与兄弟姐妹起争执。”

他比弘昼大上三个月,比弘昼高,比弘昼大,拽着弘昼就往回走。

这下,弘昼可是鞭长莫及,但一点都不影响他嘴里劈里啪啦的:“我可告诉你,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迟早会找你算账的……”

他瞧见弘时那副洋洋得意的样子就生气,可他被弘历拽着,根本没法子,眼瞅着弘时转身走了,他从地下抓起一块石头来,狠狠砸了过去。

弘昼只听见弘时叫了一声,他脸上这才露出笑容,拽起弘历的手就跑:“哥哥,走。”

两个小崽子手拉手,小短腿迈的是飞快,身后还跟着一只猫儿。

他们跑啊跑,一直到了跑不动这才停了下来。

即便弘历跑的是上气不接下气,却不忘道:“弟弟,打

人是不对的。”

“怎么不对?”弘昼喘着粗气道:“对付什么样的人就用什么办法,三哥这样不要脸,我就偏要打他,你见着我拿石头打别人了?”

弘历摇摇头,却还是迟疑道:“可若是他将这件事告诉李额娘,或者告诉嫡额娘和阿玛,那你怎么办?”

连他都知道,小孩子平素顽劣是一回事,可动手打人又是另外一回事。

弘昼却是洋洋得意道:“若李额娘知道了最好,正好她好好管一管她的儿子。”

“阿玛那儿,他们不敢说的,阿玛若知道了肯定会问我为什么打他,到时候我就告诉阿玛他欺负我们,到时候你可要替我作证的。”

弘历头点的宛如小鸡啄米:“这是自然,你为了替我出头才打他,我当然要帮你当证人。”

话虽如此,但弘历的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一会怕李侧福晋找弘昼算账,一会怕阿玛知道了这事儿不高兴,甚至连梦里都梦到了这事儿。

弘昼却是一点不担心,该吃吃该喝喝,每天过的比谁都开心。

到了四月里,弘昼就听说了一个好消息,圆明园已经修缮的差不多了,四爷在迎接圣驾之前打算带着他们前去圆明园小住几日。

当然,这一群人中并不包括李侧福晋,甚至不包括弘时。

李侧福晋就不说了,弘时是四爷长子,如今年纪不小,自该以学业为重。

这消息传来时,别说弘昼高兴,就连耿格格都高兴起来:“……说起来我自侍奉王爷后很少出门,也不知道圆明园大不大,和咱们王府有什么区别。”

弘昼笑道:“额娘,也要带橘子去。”

耿格格点头道:“好,将橘子也一并带过去。”

三日之后,福晋就带着一家子人住进了圆明园。

福晋等人自步入圆明园后就赞不绝口,被耿格格牵着的弘昼也觉得看花了眼,在这里,他再次见识到了四爷的求毛求疵,不,应该说是精益求精,大到楼宇院落,亭台水榭,假山流水,小到茶盅果碟,熏香插花,无一不显露出精巧,确保眼前的每一个场景都美的像一幅画。

如今正值春日,小径旁的杏花开的正好,一阵风吹来,凋零的白色杏花落在松虫草上,一素一艳,正正好,再往远处看去,奇异的假山上还有一对仙鹤,曲水淩淩,好看又好听。

四爷听见这赞不绝口的声,脸上这才有了点笑意。

他对自己所设计的园子是有几分满意的,可追求完美的人总想着凡事更上一层楼,故而才请福晋等人前来小住几日,一来是想为这偌大的园子增添几分烟火气,二来是看看有没有需要精进的地方。

他便道:“你们可觉得这园子有什么不好的地方?若觉得不妥,只管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