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别怕,我在(2 / 2)

她正要去拉裴暄之过来时,却突然腹上一痛,“哗啦”一声,满腹脏器坠掉在半空。

身后蔺云书凑上来吻了一下她的脸颊,轻声说道:“看我这记性,总记差事儿,师兄师姐们是我剖的,裴暄之问出了渡魂镯的事,他都来不及动手,我便先将那些废物帮你除了。”

楼绾大张着嘴,暗红的血水不断地从口中涌出,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蔺云书见了不禁深情地看着她,“我能杀妻献子于你炼制驻颜丹,只为了能同你交颈而眠,你怎么就以为我这样献出的忠诚是最可信的呢?你是赢了我夫人,却赢不过我啊。”

蔺云书掉了两滴眼泪,仰头说道:“青娘,看看,我替你和儿子报仇了。”

说着拭了拭那若有似无的眼泪,夺下魂珠一脚将楼绾踢开,面无表情地照地上人脑袋踩了两脚,等足下头骨碎裂,才放心地转出小径去寻裴暄之。

裴暄之面色发青,正翻身趴在地上不停地咳嗽干呕着。

蔺云书嗤笑道:“裴暄之,吐什么吐?你夫人的孩子怀到你肚子里了?呵,你这种人,跟我是一样的,你还矫情什么劲儿?”

裴暄之呕得舌头发硬,哑声说道:“在下怎堪与蔺兄相提并论。”

蔺云书屈膝蹲在他身边,握着他颈间的金项圈一把将他提起来,

“咱们交情这般深,等你死了,我会替你好好照顾夫人的,每年清明,我们会带着孩子们给你烧纸的,你说我同你夫人是生几个好呢?”

裴暄之被半吊在项圈上,勉强用冻僵的腿站着,凉凉地说道:

“我这次出来,就是因为我夫人与我成婚后已经开始下山问世了,不好她救我一场我倒要拖累她,所以......先把你们处理干净,我才能安心。”

一阵风拂过,蔺云书睁大双眼。

下半身还站着,上半截身子却已骤然落地。

裴暄之灵脉被封,又没了支撑,忽地摔倒在地,猛然吐出一口血来。

哭灵刃用一次耗损太过,他根本管不上这些,飞速爬到蔺云书身边,抽出那柄定亲时得的袖里刀,咬牙豁开了蔺云书的脖颈。

鲜血飞溅到他脸上、身上,他过分地冷静,继续照着蔺云书身上几个大脉皆一一豁透。

这才取了魂珠继续往前爬,爬到楼绾尸体处,用魂珠照了照,照出大门的影子。

他刚想将渡魂镯放上去,最终还是忍下了这一时的冲动,转身爬出去,把蔺云书死不瞑目的上半身拖过来靠在洞壁上。

他倚着墙壁爬起来,取下渡魂镯,握在蔺云书手上,将渡魂镯扣到那圆环光影处。

蔺云书的上半身瞬间被洞壁吸了进去,洞壁里传出一阵尸骨搅碎的声音。

他心口一寒,迅速用袖里刀撬下渡魂镯收好。

他原本可以在马车边动用哭灵刃杀了他们,虽然他自己也会因此受到反噬,但倒也值得。

只是他更想知道楼绾到底要用渡魂镯做什么,所以才特意被他们抓住到此一观。

现在看来,不知楼绾这蠢货的脑子里被谁给倒了一缸浆糊,竟敢去碰如此邪诡之物。

他唇边的血越流越多,他收好魂珠,脱力倒在地上,雪衣和斗篷上不知都沾着谁的血。

他稍微休息了片刻,尝试冲开灵脉封禁,终不得法。

可不知为何,藏宝囊中的魂珠忽地飞了出来,在洞中四处飞舞着。

浮光照啊照,在他身体下方又出现一道门的虚影,他腕上的黑玉镯正触在那圆环光影极近的地方。

裴暄之如遭雷击,猛然蹒跚着爬了起来,握着袖里刀,迈着两条僵硬的腿踉踉跄跄地跑出了洞窟。

双腿麻木地也不知跑出了多久,许是最后竭了力气,他忽地颤颤巍巍地停下脚步,猝然低下头,捂着胸口抽搐着呕出一大口血。

热血渗进雪地里,逐渐化成一个深深地血窟窿。

他随手用沾了血的衣袖擦了擦唇边血迹,弓着身向前走了两步,双腿一软,直接扑进地上厚厚的积雪中。

这一摔呛了口血,他挣扎着从雪里撑起上半身,低着头不停地咳嗽着。

北风呼啸而过,束发金绳垂在他两鬓边打着旋儿,时不时抽在他脸颊上。

他只顾着咳嗽,双眸凝如寒冰,倒也没精力再去撩走它们。

忽听身后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一回头却见已死的楼绾浑身都散着带着血气的魂珠幽光,顶着破碎稀烂的脑袋追了出来。

此事已完全超出他的计划,他如今只想着怎能活下去,却无论如何也使不上力气再站起来,只能咬紧牙关,十指扣着雪地往前爬。

突然被攥住脚腕,他心口一凉,终于有力气爬起来跪在雪里,一边想要起来,一边再次召唤哭灵刃,也因距离上次使用时间太近,唤不出来了。

他心底顿时生出无限不甘来,万般挣扎地活到这个年岁,难道要就此身殒荒野吗?

正不甘愤恨间,忽地一阵刀风刮过,热血喷溅,他怔怔

地回头看去,楼绾的尸身碎裂着倒在白雪之中。

魂珠被一股明亮的火光包裹,片刻间,就被烧出数道裂痕,破碎于地。

漫天大雪中,裴暄之衣衫凌乱,鬓发飞扬,冻得通红的手握着袖里刀,满身是血地跪在冰冷的雪地上。

他缓缓收回目光,仰着头看着那抹隔着茫茫大雪,掐着焰火法诀,单衣御剑而来的雾粉身影。

那道身影落在他面前,问了他许多话,他似乎都听不见,只怔怔地看着大雪中她的脸庞,全然忘了自己会说话。

颜浣月从雍北寻来,寻到的只有一辆碎了门扇的马车,登时满腔焦急后怕,捏着他的半根头发追了一夜才追到此处。

没想到一见他就是满身的血,身后还跟着一个碎了脑袋的怪人。

这会儿他还就这么跪在地上,冻得脸色发青,两眼发愣,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颜浣月想他许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便不急着问话,屈膝半跪于他身前,抬手拂开他眉眼长睫间的雪花,轻轻摩挲着他冰凉的脸颊,温声安慰道:“暄之,别怕,我在。”

裴暄之骤然脱力,倒在她身上,埋首于她颈间,贪婪地嗅着这令人心神安宁的暖香,有气无力地呢喃道:“姐姐,我好冷……”

话音未落,就已安心地阖上双眸,身体一软,滑到她胸口处,彻底晕了过去。

颜浣月紧紧抱着他,慌忙取出几颗丹药喂给他,用灵力帮他顺下丹药。

她搂着他不停地擦着他脸上的血,看着有血丝从他唇角流出。

她终于下定决心了一般,解下身后束着长发的赤色发带,从中间一分为二。

一半缚在他双目上,一半绑住他的双手,如此,才将他抱起来走进那小黑匣中。

傅银环看着她裹着风雪,披散着长发抱着一个满身是血的人进来,等看到那人蒙着眼睛的脸时,他怔了一下。

裴暄之……

她竟然也打算杀裴暄之?

傅银环还来不及多想,就被她用长钉钉住了四肢,封了咽喉。

他被剥了灵根,而今为凡铁所伤,不免面色狰狞,冷汗淋漓,忍着剧痛,连蜷缩四肢,呼喊一声都做不到。

却见她掐诀涤净了裴暄之身上的血迹,将靛蓝斗篷裹紧,又取了一件斗篷好生加盖于其身,用灵力帮他温体。

原来不是要杀裴暄之。

傅银环咬牙看着,这原本是他该有的待遇,重来一次,却被这这心机深沉的魅妖夺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