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2 / 2)

朱棣被姚广孝一点明,心中怒火猛蹿,不免沉下脸来:“若是这样,武勋集团悉数殆尽,朝堂陡然失了天平一方……权利不会消失,只会转移,它被文臣夺走了。”

姚广孝点头:“正是如此。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成化帝的登基肯定与武将没什么关系,拥立他的是文臣,没有武将支持的他,只能启用宦官这等人物,然后又用传奉官去抢夺文臣的吏部之权。”

朱棣喃喃道:“土木堡之变后,发生了北京保卫战。于谦是成化之前的人物,我又用不上他,我儿和我孙加一起才11年,想来他是极可能活到堡宗时期的。他又被称为北京城最出名的将领,那么,最可能的,就是他组织了北京保卫战,抵抗了也先等人的入侵。"

姚广孝接上:“而他不知道犯了什么事,需要被丘渝翻案。他应该死在成化帝登基以前,若他还活着

,他就是成化帝最好的对抗文官系统的武将,没有人能忽视护卫京师这份泼天功劳————且正是护卫了京师,才能保证皇权的顺利交割。这还有了一份谁也无法质疑的从龙之功,理当位列百官之首,是如开平王、中山王一般的顶尖人物。

他若在,便是朝廷上定海神针一般的人物。

便是文臣们有再深厚的关系网,也不敢随意炸刺。

毕竟,君君臣臣,纲常伦理,名声人望,他们都是讲究的。”

朱棣:“从堡宗到成化登基,若中间有人能代行权利,也只能是太后。但不对啊,太后是不可能治罪于谦的,她的权利本就来的不够正当,若想治罪这样一个功臣,朝廷百官一定会极力反对……"

说到这里,一道灵光,猛然闯进朱棣的脑海。

当他捕捉到这灵光,并将其看清的时候。

以朱棣之城府心思,也瞪大双眼,只觉寒意遍体,全身发麻。

“谁都不是,那就只能是堡宗了!堡宗,竟没有死在土木堡吗?!”

穿堂寒风阵阵,吹得那便殿门口的烛火飘摇。

那于火光之下,投于墙上的阴影,便也随着这火光,时而拉长,时而折叠,变幻出种种怪诞阴森的模样来。

须臾,姚广孝缓缓吐出一口气来。

这口气,很悠长,仿佛自胸腔的最深处,倾吐出来。

“如此,便说得通了,那堡宗,恐怕不止没死,还如那唐玄宗一般……”

安史之乱中,唐玄宗被追得四下逃窜,半壁山河陷于战火,真可谓狼狈万分,体统尽失!

“但,就算如此,又何必杀死于谦呢?于谦保卫了北平,也是功劳一件啊。”姚广孝思量道,“莫非是功高盖主?”

“哼,功高盖主?真是给这竖子贴金!”朱棣却冷笑,厉声道,“依我来看,恐怕是那于谦,为了保卫北平,而没有及时引兵去救堡宗,便叫堡宗从此记恨上了他,回来之后,便找个由头,把他给杀了,好泄心头之恨!”

“好啊,好啊!”

“真是我的好曾孙!”

“半分都不肖乃祖的家伙!自己没长半分打仗的本事,却长了颗这般小的心眼,也不知我的好圣孙———"

/>说这三个字的时候,朱棣也有一点咬牙切齿了。

“是怎么把他教出来的!”

然而再想一想,这好圣孙,享年也不过三十有六,一时之间,也只能默默无语。

终于,他对着姚广孝,便在这昏暗烛火、呼啸冷风中,凄凉哀叹道:

“我被称为永乐大帝,文治武功,均为上上之选,帝皇之中,亦是人杰,一生不算错付。可我的儿子,只知文治,没有武功,我的孙子,早早谢世,我那曾孙,更是兵败土木堡,侥幸脱生,不发愤图强也罢,偏偏心眼只有芝麻粒,为一己之私,屈杀能臣,断了自己半壁江山!

难道我就只能看着自己一脉,江河日下,国势衰颓?"

姚广孝手捻佛珠,沉吟不语。

此时的朱棣,恐也不需要他的言语。

这龙子皇孙呵,这天命帝王呵。

逃不过世人的烦恼与痛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