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形摇摇欲坠,往后跌跌撞撞地倒退了几步,还没扶到墙壁,细腰抵到了一双坚硬的手臂。柏月回神,转头看见样貌熟悉的短发女人。
她周身没有任何侵略性的气息,白大褂上沾着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水、水姐。”
柏月看见顾岚逐的私人医生,连忙从她怀里站起:“你怎么在这里?逐哥哥他……”
严格算来,易行水和他们也是从小玩到大的。
只不过柏月是他们中最小的,和他们差了足足有七八岁。
易行水眉头压低,嘁了一声:“少给我提他,我他妈被你的好哥哥开除了。”
她在岛上帮舒辞出逃,被顾岚逐认为居心叵测,回来就把她的工作合约解除了。
她本来以为家里人会给她撑腰,不知道顾议员竞选在即又许诺了家里的医疗企业什么好处,老爷子按着她的头要去给顾岚逐道歉。
易行水一向听话懂事,作为Beta亦很难激起情绪波动,但这一回她是真的怒了。
医者仁心,她就算再怎么对顾岚逐的嚣张跋扈无动于衷,可面对被摧残的舒辞,尤其他还是大师兄的亲属,她最终还是过不去自己心里那一关,无法再继续与他同流合污。
易行水一气之下把家里上上下下都顶撞了一遍,高声宣布断绝关系,离家出走。这几天让二师姐找了关系,把她塞进了A大校医院,在医务室值班。
柏月瞪大眼睛:“到底怎么回事?可是你都跟着他这么多年了。”
“我是人,又不是他的人形挂件。他最好赶紧报复我,反正就是一死。”易行水翻了个白眼,懒得和柏月细说,只哼道,“你也给我好好看清楚,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需要我帮忙和他说说嘛?水姐中午有没有安排,一起吃饭?”
“不用,这世界离了他顾岚逐照转。”易行水果断拒绝,她撩了一下头发,四处张望,“我是来找舒辞的,听说他在这个教室,你们是同学吧?他人呢?”
“舒辞?水姐认识他?”柏月蓦然想到舒辞的那些材料,里面有很多化验检测单,他连忙压下眼底的慌乱和茫然,稳住声音问,“他已经走了。”
“走啦?真不赶巧。”
易行水和柏月并不亲近,没有顾家那层关系在,多少有点话不投机。
她懊恼地揉了揉头发:“算了,我先回去值班了。你要碰到了他,让他来医务室找我。”
舒辞这家伙,消息回得勤,就是不知道当初说回A市让大师兄请她吃的那顿饭什么时候兑现。
丢了工作无所谓,能见到大师兄邀邀功也好嘛。
易行水这么想着,两手插在白大褂的兜里,脚下生风地离开。
柏月站在原地,捏紧手机。
他犹豫片刻,找到顾岚逐的头像,点了进去。
-
桔青路,傍晚十点。
舒辞吹干头发,掀开被子倒在床上,从脖子里摘下那条山茶花项链,捏着花瓣对着天花板。
他选了和陆万青同一家岛屿运营公司,出于对便宜老公能力的认可和信任,连合同都选了和他一样的定制模板。对方效率很快,今天沟通过具体事项后,下午就派人出发上岛进行日常维护,顺便对后续运营模式进行勘察。
舒辞晚上在楼梯储物间里,一边练着信息素拟态,一边阅览运营公司发来的报告。
基础设施和港口建设的明细都是常规项目。
此外,公司经过地形、土质和气候的分析,发现龙棘岛的山上可以种茶叶,看到这一条的普洱爱好者舒辞狂喜,瞬间在茶叶生产需求上打了勾。
再往下看,在金属矿物那一栏看见标红的文字。
——于岛南侧发现不明物质,无法和现行矿物匹配。
后面配了一张图,纯净晶莹的紫色上洒落着流光一般的莹黄,分外耀眼美丽。
舒辞望着自己的项链,微微蹙眉。
这不明物质看上去,和他项链上的这朵山茶花的色泽格外相似。
他还记得陆万青说,这是舒长泽给他做的。
项链的材质和岛上的矿物是同一种吗?为什么是无法匹配的不明物质?舒长泽在岛上留下的紊乱症研究成果,和这些物质有关系吗?
疑问一直没有被解决,反而蹊跷的事情越来越多。有陆万青在,他还能和他说说,一起分析,现在只有他一个人,感觉万分疲惫。
舒辞试图理出个头绪,不曾想,直接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梦里,他看见陆万青一个人坐在屋顶。
屋下是尸体层层叠垒的灾难现场,他落寞地仰头看着月亮。
迎头滔天巨浪朝陆万青打来,他一动不动,好像任由自己被卷入风暴浪潮中。
……
陆万青猛地睁开眼睛。
他,刚刚梦见舒辞朝自己扑了过来。
崔尤被他的动静惊醒,平静了一瞬,瞪大眼睛,从口袋里掏出药剂扔给他。
“你易感期怎么这时候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