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2 / 2)

这话乍一听好像在骂他们废物,但细琢磨便知少主是好意,二叔领着一众族人行了个大礼:“少主此番大恩,我等感激不尽,日后若有机会,定当以性命相报!”

江冽道:“我要你们性命作甚,速速离去吧。”

江冽又一抬手,将魔气汇聚在脚下,牵稳逐衡,而后与斜照化成两道流星,直冲西南方而去。

*

没了累赘,他们只花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找到了江纤尘和支镜吟。

此刻,他脚下的山中,无论飞禽走兽,还是树枝野草,全被裹进了水墨一般的雾里——在不久前,他刚在千山门弟子的回忆里见过这雾。

时崇险些被风吹成狐狸干,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朝江冽喊:“为什么不下去?”

“危险。”

“啊?”时崇怀疑自己听岔了:“什么危险?”

时崇看不见吗?

江冽问逐衡:“你看得到吗?”

逐衡也意识到时崇看不见这些黑雾,他眨眨眼,避开了话题:“你在问什么?”

江冽:“没什么。”

两人同时垂下了目光。

逐衡先前见到的支镜吟便是这样,张狂地将触手布满了森林,此刻亲身亲眼再见一遍,只觉遍体生寒。

这么强大的一缕跑了出来,居然没有游神发觉,甚至连他在亲眼看见之前,都没有觉出不对。

这跑出来的恶鬼究竟修炼到什么程度了?

时崇抓耳挠腮:“前、少主,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怎么我什么都看不到?嘶……你什么眼神?”

少主没理他,反倒少主道侣慈爱地……觑了他一眼。

它们乃六欲七情八苦所化,感情越是淡薄,便越难感受到它们,也越难被它们控制。时崇看不见它们,便说明时崇是适合做和尚的好苗子。

逐衡笑笑:“没什么,感觉你头发有点多。”

时崇:“?”

江冽凝聚神识,小心地下放。

阳光透得进这些雾,烈风却避开了它们,在雾的包裹下灵气迅速流失,花草树木纹理脉络上的生机全不见了。

神识穿透黑雾下沉,宛如穿过一片死气沉沉的瘴气——事实上,江冽并没任何不适的感觉。

他记得在残香卷雪阁时,甫触碰到那些黑雾,那些真实的喜怒便好似被逐条逐缕地掰开,又被无止境地扩大,叫嚣着往心脏之外冲,实在是心魔很好的养分。

可支镜吟温和多了,除了堪称榨干了这片山的灵气,对山里的生物、甚至对他这位外来者,半点都没有排斥。

他妹妹江纤尘在支镜吟附近的一棵大树旁坐着晒太阳,周身却也散发着黑雾,但她毫不在乎……不对,她与时崇一样,对黑雾根本浑然不觉。

为什么他能看见,而他们看不见?

一阵寒意从心口滚向四肢百骸,江冽的血液都是冷的——他当年如何便放心让妹妹与支镜吟混在一起了?这些东西……他怎么如今才意识到危险?

支镜吟面前跪着几个人族,他们皆着千山门道袍,为首的是个女子,此时正梗着脖子对支镜吟哽咽道:“飞云宗那几个驭兽师修为甚高,我们一行人皆不是对手,还被灵兽冲得失散。王上,您明鉴,我们对您忠心耿耿,定不会违背您的命令。我一听说您来了这里,便御剑疾行,片刻不敢耽搁,来向您禀报。”

她狠狠咬着牙:“飞云宗欺人太甚,定是他们不知如何知晓了他的身份,起了歹念,想利用他探索秘境!”

支镜吟看起来很急燥,双手掐着腰,不断走来走去,好像她说得话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人没杀成,还丢了,人族第二大宗门,如此靠不住吗?连个凡人都杀不了,还想去杀风初醒,我看你们不如解下腰带就地找棵树吧——飞云宗有这么大本事吗?”

江纤尘抱着胳膊插了一句:“飞云宗很有!他们剑修很强的!”

她评价飞云宗时,眼角眉梢挂着骄傲与憧憬,一连两个“很”字,不像在夸宿敌人族,浑似在夸情郎,听得江冽难以言表自己的心情。

“罢了罢了,没用的东西们,留着也是浪费灵气。”支镜吟停了脚步,五指一张,浓稠如墨的黑雾顿时涌进那几个人的天灵盖,只见他们的皮肉仿佛承受不住如此巨量的黑雾,皮肤浮起裂纹,“砰!”一声,炸成了齑粉。

黑雾重新被拢回支镜吟身体里,她叹息着揉了揉太阳穴:“皎皎,人果然不能做坏事,魔也不行,我这些天整日提心吊胆地,都出幻觉了,总恍惚感受到杀意,好像有把剑就悬在我头上似的。”

晒在江纤尘身上的阳光被云遮住了,阴影又宽又长,迟迟不散,她皱眉仰头,手里捏了个诀,想打散那朵云,目光刚穿过树,便僵住了。

“镜吟……”江纤尘颤声道:“确实有把剑,哥、哥哥……镜吟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