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第172章(1 / 2)

吴家

吴家主母去世后, 吴家一直就是大娘子管家,这些年吴炳盛也没有再娶,五大郎成婚后, 夫人便跟着去外地府人,家中小弟还在读书,整个吴家便只有吴娘子一个主人家。

马车进了一进院就停了下来,沐钰儿利索地跳下马车, 管家一看她腰间带刀就忍不住眉间一跳。

“我是侍卫。”沐钰儿立马站到唐不言身后, 一本正经,严肃说道。

只是还未站稳就被唐不言拎了出来。

“是我朋友。”他把人拉倒自己身边,淡淡说道。

沐钰儿无辜地眨了眨眼, 显出几分不靠谱。

管家紧皱的眉头还是不肯松下,目光在两人身上悄悄打量着。

倒是一侧的唐不言披着黑色大氅, 冰白的脸颊在日光下泛出温润的光泽,彬彬有礼, 温文尔雅。

“两位说是扬州吴家的来人,可有凭证。”管家问道。

唐不言不说话, 只是把沐钰儿推了出去。

沐钰儿和管家四目相对。

“那个……”沐钰儿咳嗽一声收回视线, “是这样的。”

她的手背在身后,手指张牙舞爪着, 想要狠狠揪住唐不言的衣服。

那手指纤细修长, 不似闺阁女子一般细腻雪白, 纤细绵软,却在舞动间带着健康的韧劲,好似伸出指甲的小猫爪。

唐不言眉眼低垂, 悄悄捏了捏她的手指。

沐钰儿手指僵在原处。

“你们……没有凭证吗?”管家见两人诡异的沉默, 警觉问道, 眼看就要叫人把不速之客打出去了。

沐钰儿勉强回神,把手指握紧背在身后,大声说道:“有的。”

管家紧盯着她。

“就几个账本。”沐钰儿睁眼,无辜说道。

管家脸色微变。

唐不言垂眸看小猫儿胡说八道。

“在哪里?”管家握紧双手,强忍着激动问道。

沐钰儿眨了眨眼,眼珠子一转,果断开始踢皮球:“在他的脑子里。”

她手指镇定地往后一翘,镇定自若走到唐不言身后,戳了戳他的后腰,脑袋从他手臂侧探过来,咧嘴无辜说道:“在我家三郎脑子里。”

唐不言盯着那条晃晃荡荡的小猫儿发带,伸手轻轻揽住,长长的宽袍瞬间遮挡住沐钰儿的视线。

轻盈的仙鹤骤然出现在沐钰儿的瞳仁间。

清苦的中药味扑头盖脸蒙了她一辆。

发带被温柔地放回她背后。

唐不言规规矩矩地收回手,垂眸看他。

沐钰儿也忍不住歪了歪脑袋,仰头看他。

“站好。”唐不言低声说道。

沐钰儿哦了一声,讪讪地背着手低着头。

幸好管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对此一无所觉,好一会儿才回神,谨慎问道:“是什么账本。”

唐不言垂眸,淡淡说道:“一些钱。”

“具体的我要和吴大娘子说。”唐不言打算管家的话,傲然说道。

管家连连点头,亲自带路说道:“两位贵人这边请,主家如今是大娘子,是以在正院边的华喜厅待客。”

厅内,吴嫣儿远远看到来人,神色微动。

一侧的丫鬟惊讶说道:“这不是唐少卿和那个北阙司长沐钰儿吗,他们怎么来了?”

吴嫣儿并不说话,只是看着逐渐走近的人,缓缓吐出一口气。

“上茶,等会带人出去。”她摸索着茶几一角,淡淡说道。

丫鬟犹豫说道:“两位只怕来者不善,大娘子独自一人见面会不会不太好。”

吴嫣儿笑了笑,温柔的脸上露出一丝冷淡,却又不会令人过分拘束:“不会的,他们来找我是说正事的。”

丫鬟欲言又止。

两人说话间,唐不言和沐钰儿已经来到大厅门口。

“客人来了。”管家站在门外,弯腰行礼说道。

沐钰儿对吴嫣儿咧嘴一笑,两人对视一眼,各自沉默,却又难得没有戳破心照不宣的谎言。

“都下去吧。”吴嫣儿在吴家积威甚重,话一出口,也没人犹豫,管家和贴身丫鬟紫善就带着剩下的仆人丫鬟悄无声息地离去,没一会儿,整个花厅便只剩下屋内三人。

“两位请坐。”吴嫣儿颔首,笑说道,自若镇定,似乎当真对他们的来意并不了解,“两位说是受我那叔叔嘱托,不知所为何事。”

沐钰儿挨着唐不言坐了下来,借着端茶的机会推了推唐不言的胳膊,便坐在一处装死。

唐不言抬眸,安静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说道:“吴长史在扬州时已被奸人所害,已在狱中遇难,陛下已经彻查此事,想来过几日就能出结果了。”

吴嫣儿嘴角微微抿起,目光落在唐不言身上,似有千言万语,可到最后只是垂眸,淡淡说道:“此事多亏少卿在扬州周旋,还我叔叔一个清白。”

唐不言并未揽下这个功劳,安静地看着吴嫣儿,冷不丁问道:“吴长史的家人自长史入狱后消失不见了,可是来洛阳投奔你们了。”

吴嫣儿面露愁苦之色,摇了摇头:“我们也在找婶婶和表妹。”

唐不言眸光微动,看着她不知不觉蜷缩的拳头,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话锋一转,继续说道:“听说吴娘子昨日去了京兆府。”

吴嫣儿犹豫抬眸,神色不安。

一直没说话的沐钰儿这才开口,温和说道:“这个案子望府尹已经交给我们了,我们就是来问一下情况的。”

吴嫣儿啊了一声,惊讶说道:“怎么会如此。”

沐钰儿笑了笑,故作神秘说道:“自然如此,此事不是交给我们才更稳妥吗。”

吴嫣儿自然明白她为何这么说。

贯韵香和裴眠出事时,就是沐钰儿和唐不言承办此案,昨日发生的时候说到底也是此案的后续,若是重新交给这两人,倒也免了之前的步骤。

“那两位今日来问什么?”吴嫣儿低声问道。

“我之前看过珍珠阁仆人的供词,贯韵香事发后,大部分郎君娘子都是在内院休息,但你在午正四刻时出了内院,从东面离开,你当时去了哪里?”沐钰儿问道。

“我之前丢了东西,想要找回来。”吴嫣儿说道,“之前都是在前院玩的,所有我救顺着前院找,结果没找到,我又想着是不是一开始就丢了,这才朝着入口的位置找过去。”

她脸色微微一变,舔了舔嘴唇,紧张说道:“后来,后来我在湖边看到,就看到裴眠挂在那边。”

沐钰儿对着安抚地看着她,先一步安抚道:“原来如此,你怎么没叫人?”

吴嫣儿手指微微发抖,深吸一口气后伸手撑着额头,好一会儿才低声说道:“有人。”

“谁?”沐钰儿忍不住追问道。

唐不言也顺手看了过来。

“我没看清。”吴嫣儿低声说道。

“没看清。”沐钰儿眉心微动,“那你怎么知道有人?”

吴嫣儿脸色发白,抬眸,一双瞳仁在惊惧中微微缩起,显出惊魂未定的慌张:“影子。”

沐钰儿神色微动。

“有一道影子落在裴眠身上。”吴嫣儿打了一个寒颤。

“什么影子?”唐不言打在扶手上的手一动,直接问道,“男的女的。”

之前苗家的事情,沐钰儿已经和唐不言重复了一遍,苗玉莲说的那道影子,两人之前早有猜测,却有没找到那个时间去过东北面的人。

如今,吴嫣儿也说看到一个影子。

吴嫣儿可是比苗玉莲更靠近这个假山壁的位置。

可那个假山位置如此陡峭偏僻实在很难认出。

出人意料的是,吴嫣儿沉默片刻后,缓缓说道:“男的。”

沐钰儿倏地抬眸。

“你看到他了?”她声音微微扬起。

谁知吴嫣儿摇了摇头:“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是男的?”沐钰儿不解。

吴嫣儿蹙眉:“感觉。”

“感觉?”唐不言意味不明重复着。

“那影子细细长长,头顶也没有佩戴发簪,最重要的是腰间没有佩戴东西。”吴嫣儿谨慎说道,“今年入秋后,许是重阳节要到了,洛阳开始流行腰佩彩色流苏,但郎君们还没有变化,那人的影子空空荡荡,我瞧着就像是郎君。”

沐钰儿心思微动。

“亦或者有女郎出门游湖候把流苏摘了,没带回去。”好一会儿,吴嫣儿又犹豫着补充道,“我也不太清楚,许是我那日惊吓过度,有些懵了。”

沐钰儿看着她的目光越发幽深。

“那之后呢,你是眼睁睁地看着裴眠掉下去的吗?”唐不言看着她惊惧的瞳仁,意味深长问道。

吴嫣儿撑着额头的手微微一僵,纤长的指甲掐着皮肉,露出一圈红晕,可很快那点失态便被掩盖住了。

“我一发现上面还有人,就正打算小心折返回去去叫人……”她垂眸,低声说道,“谁知,一转身,裴眠就掉下去了。”

屋内有一瞬间的安静。

沐钰儿嗯了一声,打破沉默,缓缓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未时一刻了。”吴嫣儿说道。

“你和裴眠是同一个房间的吗?”唐不言冷不丁问道。

吴嫣儿犹豫一会儿,点了点头:“但我一直没在屋内,出了事后,大家都在院中说话,我也跟着凑着热闹,连裴眠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你做哪里聊天,和谁聊天?”唐不言捏着手指,身形微动,一反刚才的温和,显出几分咄咄逼人的强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