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69章(1 / 2)

江识野一直知道, 岑肆能言善辩,很会说话。

这人一般回个几句他都会哑口无言,服服帖帖地点头。

此刻他在203, 再一次被岑肆的话折服感动,心都搅得热乎乎的。

会议室的几个中年男人也怔了好一会儿,可他们却没有江识野那样总会岑肆的语言利刃戳软的心。

岑肆说我能、江识野就能相信他能的冠军,在体坛和官场都摸爬滚打了半辈子的人只会当作少年的狂妄发言。

一个国家运动队牵扯的利益很多,体育总局要顾忌的形象影响也很多。总之——

“岑肆, 你说的不无道理。但体坛的刻板印象是需要慢慢改变的, 你一个人做不到,我们也不可能拿你一个小孩儿去赌。”

“做事别太自我。你的照片只是被小范围扩散就引起了轩然大波。你应该也知道国民对你是什么期待。你不要毁了你自己的职业生涯, 也不要毁了击剑队。”

“你难道希望你的队友因为你是同性恋都全部被扣上莫须有的帽子吗?”

“而且你根本无法成为一个合格的男朋友, 你如果想拿冠军, 就意味着你连最基础的陪伴都做不到。你如果真为他着想, 就不会昨天知道有媒体的情况下拉着他走。你自己好好想想, 你到底是喜欢他,还是喜欢他陪着你走你的职业生涯。难道别人没有自己的生涯吗?”

如果说前面几段话岑肆都还能反驳几句。

最后一段直接把他击懵了。

他双肩塌下去。

突然就说不出话来。

“明天晚上击剑男队就启程去M国,那是完全的封闭式管理。你俩本来也不可能在一起。现在你就和他立马分了, 不然别上飞机了。”

几分钟后, 岑肆从207出来。

他不知道江识野已经在另一个房间基本看完了全程, 在二楼的电梯口看到他时, 竟挤出来个笑容, 挑眉:“搞定了。”

江识野也装傻:“什么搞定了。”

“就照片爆出来的事啊, 我基本上解决了。”岑肆一只手揽过他的腰, 一只手揉了揉后脑勺, 语气轻松,“就是明天晚上他们就说要去M国集训, 我不太想。我打算这次集训就不去了,我舅舅专门给我修了个击剑馆,我可以一个人去那里练练……”

他絮絮叨叨的,一看就心里很乱,又不停地揉后脑勺。

江识野蓦然抬手,勾住他的脖子。

“是不是困了?”

他声音很轻,嗓音碾磨的温柔。

岑肆话口顿住。

“你太累了,本来就没好好放松,又遇见了这档子事儿。我们先去补个觉好不好。”江识野摸着他的喉结,语气平淡地说。

岑肆吸了吸鼻子,握住他的手,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好。”

就在体育总局旁边的小旅馆开了个小房间。

两人格外身心俱疲。

从世锦赛团体赛、淋雨,到做|爱,看《泰坦尼克》,再到看到岑放,来体育总局。

也就24小时的时间。

岑肆一直觉得头有些疼,在局子里“舌战群雄”后更疼,江识野给他买了包感冒药,在小房间伺候他喝了。

“我给你按按。”

“不用。”

江识野皱眉:“四仔。”

只是这两个字。

岑肆莫名其妙又妥协了。

江识野盘腿坐好,搁着枕头,岑肆躺上去。

江识野慢慢沿着他耳后用指节刮。

两人都没有说话,岑肆也不知是真累还是感冒药的效果,竟很快就睡着了。

江识野看着他,感觉世锦赛真的耗费了他很大的心力。

房间小小的,他的手陷进岑肆的头发里,看着他右眼尾褶子里那颗极小的痣,像注视一颗挑逗的流星。

他突然想起,第一次来京城,也是在这么小的旅馆房间里。

他早早睡着,他无所适从,找不到京城的落脚。

一年多了。

掌着脑袋的手指忍不住往下,

在那颗痣上戳了戳,他笑了下。

没过一会儿,岑肆就皱着眉醒了。

揉着眼睛表情有些怅然。

看到江识野坐在旁边玩手机,他的手搭上他的大腿,往内侧滑,笑着问他:“干嘛呢?”

“睡醒了?”江识野看他一眼,没阻止他不安分的动作,“我昨晚写了首歌,刚连着《所幸》一起发布在Lune上。你想听吗。”

“废话。”

“等等,我还在改用户名,你说叫什么比较好。”

“就叫你名字吧。”岑肆还躺着,抬手勾着他眼尾的疤。

他好像很喜欢勾他的疤,就像他喜欢戳他的痣一样。

只不过江识野只会趁岑肆睡着的时候闯入那片隐秘之境,岑肆是随时。

他这番动作让江识野想到了什么。“自己的名字还是不太好,干脆用户名就叫骚疤吧。”

岑肆轻轻笑了一声。

“这两个字打出来很像□□你没发现?”

“……”

“你把手机给我。”

江识野递过去。

岑肆输了两个字又还回来。

【S8】

“比骚疤看着顺眼点儿吧。”岑肆很得意。

“像SB。”江识野诚实评价道。

岑肆又笑。

“我们两个名字首字母里都有S,8里有两个4,所以这是我俩一起的名字,两个傻逼。”

江识野心骤然一紧。

突然又想哭了。

他怕岑肆嘲笑自己,连忙吸了吸鼻子,转移话题:“你要听我的新歌吗。”

“嗯,外放吧。”

“好。”

狭小的旅馆小房间里,库乐队做的《索性》前奏慢慢响起。

温柔缱绻的嗓音很快布满每个角落,春日融化的冰雪,裹着暧昧的浪潮,往心间冲撞。

岑肆本来还在慢慢弯着腿打节拍。

不知何时,他就闭上眼不动了。

他默默曲起手臂。

往眼睛一遮。

我把此刻称作古老

永恒

听你的剑鞘

我将汗水打碎成海

暮色

蒸腾起伏的歌

我等你赐我

潮汐月泽

再裹住银色

和十四米的爱河

我等你赐我

日月山河

和梦想之巅

舔舐胜利的唇舌

江识野就看着他用手臂紧紧压着上半张脸,嘴唇紧紧绷着,下颌骨都在轻轻微抖。

他就看着他呼吸越来越快。

然后。

下半张脸瞬间湿润一片。

顺着手臂、沿着下巴往下滚,一滴一滴染上被单。

《索性》还在放,江识野慢慢说:

“别哭。”

岑肆说:“……没哭。”

江识野说:“那眼睛不准出汗。”

岑肆笑了,把手臂松开。

“你妈的,就准你哭,老子不准热泪盈眶?”

他确实很少哭过,自诩流泪不是一个男人应有的品格。上一次还是陈醉去世的时候。

江识野看着他,桃花眼蓄了水,眼尾都是挑着的陌生的红色,染红了那颗痣。

他就这么看着。

岑肆本来想去尴尬地拿纸,最后又被迫和江识野的眼神纠缠。

江识野有一双看上去很纯很亮,像小狗的眼睛,却又有一条全世界最魅的疤。他的瞳仁直勾勾地看过来,你永远不知道他是在打量还是在勾引。

房间里拉了窗帘,还有一股淡淡的感冒冲剂的味道。岑肆和江识野没入阴影里,目光的纠缠都无所寻觅。

直到岑肆看到他的眼眶也越来越红。

他第一次见证一个人眼眶红的过程,就是一瞬间,像把眼睛塞进了装着悲伤晚霞的缸里又拎出来,湿哒哒的,却更亮,好像所有的光都在此聚集。

他的心突然像被击剑戳了一下。

那么小的一个点,却尖锐地汩汩流血。

江识野深呼吸了口气,声音却前所未有的平静:“四仔,我觉得我们要不还是分——”

他话没说完,嘴唇就被堵住。

岑肆发了疯地咬他,啃他,脸上的眼泪都还没干,却流进了江识野的锁骨窝里。

他狠狠地抓住他的头发,要把他的头皮都扯进自己的怀里。江识野喘不上气,岑肆的吻沿着下颌骨梭巡,最后直接把耳垂咬住,嘶哑地耳语:“放你妈的狗屁。”

然后——

然后就没有说话了,岑肆不允许江识野说话,呼吸又太重了。

狭小的床他们紧紧相拥,江识野每当想开口说话时,就被岑肆发疯地用唇堵住,啃得嘴巴黏腻咸腥一片。

他费力翻了个身,温柔地摸着岑肆的后颈,手指再次陷进头发里。最后一咬牙。

他用力揍了岑肆一拳。

岑肆下意识捂脸的瞬间是江识野人生第一次压在岑肆上面的瞬间。他扣着他的肩膀,不知什么水沿着下巴滴到岑肆身上,像16岁他们第一次在沙坑打架时,岑肆滴在自己胸膛上的汗。

江识野觉得这一年过得好长又好短,只是睁眼发现,第二个夏天来临时他们也才19岁,他们无法独当一面地对抗现实。

“四仔,你听我——”

他话还是没说完,竟又被岑肆翻身反压了过来,这人力气太大了,也太没有耐心了。

江识野突然意识到,自己在他面前永远做不了1。

岑肆的大手按着江识野的脖子,拇指沿着喉结下方按揉,他掐住他,岑放无法打肿的脸因为江识野的一拳嘴角立马红了起来,眼睛也是红的,更像只猎豹、像匹嗜血的狼,不近人情,一字一顿。

“江识野,不准分手。”

江识野喘着粗气,眼睛嵌在岑肆胸肌的沟壑里,再往下,良久,才终于完整地说出一句话。

“没说分手,我说我们暂时先分开一段时间,我们本来就是要异地恋的,不是吗。”

岑肆一愣,

终于收手。

江识野终于像一条活过来的鱼,都忍不住笑了下。

“你他妈刚想把我掐死吗。”

五分钟后。

“你是说假分手?”岑肆有些呆滞,揉着乱蓬蓬的后脑勺。像禽兽变成二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