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 44 章(2 / 2)

现在也是。

刚才还紧张得不行,可真的握住这些沙子,宁溪觉得四周好像都变得安静了。

什么都消失了。

人和物都不见了,只剩下眼前这一个表演台。

既然与薇姐让她想画什么就画什么,宁溪也没纠结,按照自己的习惯,用手在展示台上画画。

展示台可以直接投屏到对面的幕布上。

江与薇只看到原本平整的沙子在宁溪的运作下慢慢变得鲜活起来。

青山、流水、泛舟的人,两旁的树木随风拂动,鸟儿在天上自由自在的飞,清澈的溪水里仿佛还有鱼儿在摆尾游动。

明明是由沙子创造,可仿佛一切都是活的。

她甚至能够感觉到两边的猿啸和吹在人身上的风。

不由自主地坐直了,江与薇知道宁溪的画有灵性,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在还没认识她的时候就关注了她,但她没想到宁溪的沙画竟然也这样具有灵性。

沙画原本就是一场视觉盛宴。

房间内,两人一个静静作画,一个静静观赏。

不知道过去多久。

宁溪最后轻轻一拂手,在漫山遍野的花丛中收回手,顺手画了一只在花丛中驻足观赏的蝴蝶。

她收尾的动作如行云流水般好看。

可没再握着沙子,再面对江与薇的时候,宁溪又不自觉变得紧张起来,全无刚才作画时的从容自信:“……与薇姐。”

她轻声唤人,没听江与薇应,她又轻轻喊了一声。

江与薇还沉浸在刚才那一场视觉盛宴之中,直到与那双清澈的杏眸对上,看到那里的忐忑不安,方才回神。

她没说话,而是起身抚掌。

“啪啪啪——”

在那清脆的拍掌声中,江与薇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溪溪,你真的太让我意外了。”

这应该是满意的意思吧?

宁溪松了口气,唇角也不自觉跟着上扬起来:“这样可以帮到你了吧?”

江与薇微诧。

没想到宁溪第一个反应竟然是这个。

过了一会却笑了,“不抵触了?”她放柔嗓音问人,眼尾的弧度也慢慢弯了下来。

宁溪被她看得不好意思,她低头小声道:“……我发现我握住沙子的时候就没那么害怕了。”

话音刚落就被人轻轻抚了抚头,江与薇比宁溪还要高一些,她虽是独生女,却有不少表妹堂妹,此刻也把宁溪当成了自己的妹妹。

迎着宁溪惊讶的目光,她温声与人说:“你当然能帮到我,你帮了我大忙。”

宁溪被她说得粲然一笑。

“对了,与薇姐,其实我刚刚想到一个点子,你看看能不能行。”

江与薇:“你说。”

宁溪:“最近WB不是有个唐宫夜宴很火吗?里面的乐器都变成了小姐姐,我想的是我们这次既然也是拍卖,不如把拍卖品也拟人化,在沙画上面展示出来,让大家可以更直观也不会觉得无聊,跟之后的拍卖也能有所关联。”

她别的或许不擅长,但在拟人画倒是一直没输过谁。

之前也画过不少系列,十二花神、山海经、十二星座……也是因为这几个系列,让她被不少人注意到。

还是紧张的。

也不知道自己这个提议好不好。

宁溪说完又补充道:“我就是自己乱想的。”

“不,你想的很好。”在短暂的怔忡之后,江与薇跟宁溪说道,“现在太多人都把沙画想成一门高端的艺术,反倒失去了它的公众性。”

“你想的很好,就按照你说的去做,晚会那边我会去说的。”江与薇说完又忍不住轻轻抚了下宁溪的头,感慨:“溪溪,你比我更适合沙画这门艺术。”

宁溪一愣。

反应过来忙道:“怎么会,我就是胡乱画的,我怎么可能比得过……”

“可你的心是静的。”江与薇笑着跟宁溪说,“你画画的时候很专注,而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沉浸的时候了。”

这几年。

她的事情越来越多。

江家的事、宋家的事、宋知贺、备孕、还有她自己的事业,她都忘记上次好好画完一幅画是什么时候了。

要说遗憾吗?

因为这一桩最后闹得一塌糊涂的婚姻还损失了最初的兴趣和爱好,甚至沦为别人眼中的笑柄。

江与薇想,她或许遗憾过,但她不会后悔,人生的每一步路都是她自己走出来的,无论最后结的果子是什么样的,都与人无尤。她不为当初的付出而后悔,自然也不会为如今的分开而失魂落魄。

看到宁溪望向她的目光,关切、担忧,她重新笑了起来:“怎么这样看我?别为我难过,人生每一个旅程都很可贵,我相信我总会找到当时的感觉。”

“不过这次就先拜托溪溪了。”

宁溪当然说没问题。

看着身边神情温柔的江与薇,她轻声说:“与薇姐,你会越来越好的。”

江与薇弯起眉眼。

她猜到宁溪已经知道了,也知道她这弦外之音是在说什么,她依旧是笑着的,语气温柔:“那就承你吉言了。”

……

之后两人就那日的拍卖品开展画了不少画,用拟人画与沙画结合,这一点,宁溪也没做过,甚至可以说现在的沙画界根本没人画过这种类型。

沙画这门艺术太过小众高端,难免就有些曲高和寡的意思。

江与薇以前接触的除了她师父之外,也都是与她师父差不多级别的大佬,他们自然不会用现下这些流行的东西。

觉得坏了自己的品格。

可江与薇想,沙画想要继续传承下去,也该做出不一样的改变了。

阳春白雪固然高雅,可难免孤掌难鸣。

或许——

她把目光落在不远处专注画画的人身上。

宁溪会是那个改变。

结束已经天黑。

期间两人一直在反复研究拍照保存,江与薇还把照片发给了霍母,又出去打了一通电话,霍母也是新派艺术家,对这个改变十分感兴趣,还一度想要亲自过来看看。

可江与薇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已经不知第几次拿起手机查看的某人,轻轻一笑,回绝了电话里的霍母:“她待会还有事,等那日我再带着她去见您。”

“那行。”

霍母也没坚持非要这个时候来,反正离晚会也没几日了,她这阵子为这件事焦头烂额,总算妥善解决,也松了口气:“与薇,这次多谢你了,伯母欠你一个情。”

江与薇:“您客气,原本就是我撂了挑子,您容我任性,我感激不尽还不够,哪还能承您的谢?”

“真要谢,也该是她承。”

霍母:“小姑娘临时帮忙,的确该谢,是哪家姑娘,回头我亲自去登门道谢。”

江与薇笑说:“不是我们圈子的,也是我偶然认识的朋友,脾气好、也没那么多心思,是个能结交的人。”

倒是少见她如此夸人。

霍母忍不住道:“能让你这样称赞,那我那日可真要好好看看了。”

两人聊了几句挂了电话。

江与薇推门进去,看她正在打字,不由握着手机笑问:“男朋友?”

像是没想到她会看出,宁溪睁大小鹿般的眼睛,迎着江与薇的笑眸,又不禁赧然低头:“……嗯。”

“什么时候谈的,之前不是还跟我说相亲遇不到合适的吗?还不肯让我介绍。”江与薇惊讶。

当初她可是真心实意想给人做介绍的,可宁溪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宁溪:“刚谈不久,认识挺久了。”

江与薇:“是同学?”

“……是。”

面对江与薇八卦的眼神,宁溪犹豫了下,言简意赅地说了一句:“是我高中的初恋。”

原来是这样。

江与薇看她这样,倒是忽然明白过来她之前为什么不让她介绍了。

心里有人。

哪里还能看得上别人?

笑了笑。

没再多问。

“约在哪里,我送你过去。”她说着拿起桌上的包包。

宁溪怕麻烦她,忙说:“不用不用,他一时半会也联系不到,我估计是在开车,我直接回家等他就好。”

她态度坚决,江与薇只好作罢。

“那我送你下楼。”眼见宁溪还要拒绝,她道,“这次不许拒绝。”

温柔的人说不许。

那就真的很难让人拒绝。

宁溪只好点头。

两人出门。

前台男孩已经走了,江与薇让他先走的。

宁溪等她关上门,两人乘坐电梯下楼,期间,宁溪拿出手机叫车,可现在正是晚高峰,这里又是繁华地段,并不好叫,索性又点到跟霍准的微信,还没回复。

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挺难叫的吧,这个点正好是高峰,还是我送你回去吧。”江与薇在一旁说。

宁溪刚要拒绝,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宁溪。”

宁溪立刻抬头。

就看到不远处路灯下,霍准一身黑色羊绒大衣,手里抱着一束花正站在轿车旁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