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1 / 2)

前世许念不是没有想过逃离齐褚,

她用尽了所有办法,是逃是躲,可所有挣扎反抗落在齐褚眼里,就如送死一般不自量力。

她逃的最远的一次,是跑出城郊,躲到了很远的一处庄子上。

那里隐蔽,无人知晓,她隐姓埋名半月,齐褚果然没找来。

就在她放松警惕,准备彻底安身于此的时候,推开门,骤然见齐褚坐在阴影处。

四周沉郁,他笑意不达眼底,“虞王妃,别来无恙啊。”

散漫拖长的语调,如阎王催命一般响在头顶。

光影彻底暗了下来,许念惊恐万分,脚一软彻底滑跪在他面前。

压在身上的那道视线,昳丽又危险,她在求饶之间仰头,无措之中所见到的模糊下颚逐渐与眼前笼车上的所见重合。

凉意顺着腿弯一路攀爬,像是冰冷毒蛇覆在身后,许念掐紧手心,几乎是迫不及待想要确认是不是齐褚。

刚走了几步,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喊:“念念?”

是阿爹的声音。

她好似被唤回了人间,执拗的目光也恢复了一些往日活气。

而此时笼车里人也好似被这一声喊给彻底惊动了,悠悠转回了头。

那一刻,许念几乎是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人。

所有的动作在她眼里都变成缓慢的,被分割成影响她思绪的细小片段。

是他吗?若真是他,那又该怎么办?

她掐上了自己的指间,生怕自己看的不仔细。

笼车更近了一些,四周的喧哗声从耳边淡去,静到许念能听见自己紧张的心跳。

终于——

那人完全偏过了头,露出一张空茫的,毫无生气的脸。

无神的眼睛随便瞟了她一眼,然后又不耐的收回视线。

这么张平淡无奇的脸,不是齐褚。

心中石头落地,许念紧绷着的脊背才缓缓松懈下来。

有经过的人正在小声议论:

“异邦使臣真是好大的阵仗,昨日运猛兽,今日运兽奴,听说都是为明日的晚宴准备的”。

这是异邦使臣进京?

许念刚松下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若是她没有记错,这场晚宴,异邦表面交好,实际上是求亲,而陛下膝下没有公主,最后和亲的人选落在她阿姐身上。

前世阿姐有三朵烂桃花,此乃第一朵。

陛下收了阿姐为干女儿,封了壹昭公主,阿姐推拒不了,被送上了花轿,却不料异邦本就是心思不纯,花轿出城后,他们屠杀了附近的庄子,阿姐虽是死里逃生,却坏了容貌。

正想着,许国公又叫了她一声,许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呆站在这许久了。

她转身找到人,眉头也瞬间舒展开来,“阿爹!”

而就在此时,中间的某辆笼车上,始终闭眼假寐的少年被惊动,缓缓地抬起了眼,幽深目光向着街边扫去。

阿爹果真给她买栗子去了。

许念心里雀跃,提着裙摆向前奔去。

她今日穿着一身粉色的衣裙,狐裘顺滑毛领本掩住的半张脸,现在全露了出来,粉白小脸笑得无忧,摇摆的裙尾荡在雪地里,步步生花似的。

许国公怕她摔倒了,急地迎了上来,“慢点走,别……”

最后一声还终究是说迟了,大病初愈又加之刚才焦虑伤神,许念明显感觉那一刻双脚绵软,不受控的向前倒去。

许国公关键时刻伸出的手还是扶住了女儿,许念晃悠了半圈,狐裘划出弧度,终是稳住了身体。

隐约感觉头发甩在了什么上被扯了一下,许念抚在痛处,身边的笼车也已经与她擦肩而过。

“囡囡,没事吧?”许国公皱着眉把她上上下下都仔细瞧了一遍。

许念摇摇头,自己如此莽撞,有些羞愧。

而此时笼车上,倾香扑鼻的味道好似还挠在脸颊上,少年闭上眼让风吹散得差不多了,再度睁开了眼睛,手中握着几缕发丝,发丝柔软顺滑,一看便是爱护有加的东西。

抬起的眼里沉得渗人,他身边的几人看得害怕,慌忙往后缩远离他。

少年只是扬起手,任由风吹打在手心,碍眼的东西消失不见,他眼中冷漠得和寒风一般刺骨。

许念感觉身后凉飕飕的,下意识就回头去看,可闹市已经恢复了原样,并没什么异处。

许国公缓了口气,交代道:“可千万别再摔坏了,明夜陛下在宫内宴请外邦使臣,到时候你还要与阿爹一同前往呢”。

许念拿起一颗栗子,有些心不在焉:“那阿姐什么时候回来?”

她要帮阿姐破了这朵烂桃花。

许国公没想太多,揉揉她的发顶,轻声道:“军中繁忙,大概还有半月才归来。”

想起刚才的车队,许念又好奇地问:“阿爹知道刚才从这里经过的笼车要送往何处吗?”

兽奴和猛兽,若是猜得没错,定是明夜晚宴的重点。

晚宴若是出了差错,到时或许可以改变阿姐被赐婚的事情。

“陈家校场”,说起这个许国公就耷拉下脸,递给她一封请帖,“陈家本答应今日上门赔礼道歉,谁知今个一早圣上就把挑选兽奴的事交给他家,如今他们借口事务繁杂,让我们登门一聚”。

许念忽然抬起了眼。

想要避免阿姐被赐婚,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破坏了明日的宴。

刚才过去的队伍既然是明日宴上表演所用,应当很重要吧。

若是兽奴跑了,宴必然就办不下去了。

*

陈家的老太爷是前光禄卿主事,家中子弟得了这一层关系,也有一官半职,虽不及老太爷显贵,但在堰都却不容小觑。

全府上下,全凭老太爷做主。

陈家的三个孩子也从小被骄纵着,不知天高地厚,才会险些让许念命丧冰湖。

前世的时候,许念病了数月才能下床,醒来的时候只知道阿爹去陛下面前告了一状,陈家老太爷虽没被波及,陈家老爷却被暂停了官职,在家教育儿女思过。

许念下车时就下意识的拉住了许国公的袖子,许国公转身拍拍她的手,是叫她不要害怕的意思。

许念心上一暖,她还有阿爹,确实不用像前世那般委曲求全。

陈家老太爷年岁虽大,颤颤巍巍的由人扶着走了出来,可还能看得出眼中霸道精明之像。

陈家两子一女就立在一旁,许念与他们互相见了礼,就随着阿爹坐了下来。

陈老太爷:“前几日都怪这几个混账东西不知事,险些酿成大祸,我今日把他们叫过来,就是交于国公处置。”

许念一听这话就知道,这事不是那么好解决的。

陈家明面上先发制人,把欺负她的那几个人都给推出来,表面上和和气气,就是料定了他们不敢对陈家的孩子做点的什么。

若是阿爹为自己出了气,那欺负小辈的名声传了出去,自是要被人诟病,

这种情形下,他们只能自己闷下这口气,还要反过来说上一声“没关系”。

许国公脸色不好看,转而打量了那几个与自己女儿一般大的陈家子,愠声道:“若是这般说,那这几个孩子我今日带回我府上也是可的了?”

陈老太爷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脸上一滞,“说了交给你家处置,还怕我唬你不成,要带就带走吧!”

说罢,余光扫向了一旁的三人,那从进门就没怎么说过话的人就忽然跪到许国公面前。

齐声道歉道:“那日是我们将念念认错了人,害得念念妹妹生病,任由许伯父处置。”

陈宁是陈家老二,也是陈老太爷唯一的孙女,她泪眼婆娑道,“念念妹妹,我那日真不是有心推你的,湖边湿滑,是踩空了才……”

话没完,先自责的抹起了眼泪,一幅自责模样。

装的真无辜呀。

许念都没忍住递出了手帕给她擦泪,“宁姐姐心地善良,自然不会害我,宁姐姐那日没摔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