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七十九章(1 / 2)

无声的黑暗深处,红衣仙君与大巫一族剩下的最后两个魔族对峙。

祝寻鱼露出饶有兴趣的神情,双手环胸,而祝追雁懒懒地将手搭在他肩上,等待回应。

谢贪欢笑道:“你们不会。”

不是“我认为你们不会”,而是“你们不会”,前者多有迟疑,后者笃定无疑。

黑纱后的异色双眸闪烁着晦暗不定的光,隔着层纱,总显得影影绰绰,暧昧不清,祝追雁收回搭在祝寻鱼肩头的手,布料磨擦出细细簌簌的声响——然后,她的左臂生出状若金属的一片片鳞甲,护指划破右臂的血肉,一阵含糊的血肉声,她触到刀柄,将骨刀取了出来。

剧烈的动作带动薄纱,一重一重,卷成逆流的漩涡,她翻过手腕,挥刀指向谢贪欢。

刀刃落在谢贪欢的颈侧,只余一寸距离,他能够清晰地听到邪气发出诱哄的低吟。

“不会吗?”祝追雁微微侧头。

她相较祝寻鱼而言,不常笑,眉眼凌厉,含着与生俱来的傲慢。

零落的山石顷刻间朝着他们的方向簇拥而来,将三人严严实实阻隔在围成的圈里。

连海兽也感受到了凝重的氛围,不敢轻易靠近,皆是侧身避让,恨不得离得远远的。

谢贪欢垂落眉眼,因为他侧头的动作,几缕细小的碎发扫过那森白的刀面,他这样毫无表情地打量着骨刀,就好像它抵着的不是自己的脖颈似的。片刻后,他抬起了手,玉一样光洁白皙的手指触到刀刃,骨刀顿时发出一声嗡鸣,他却像没听到似的,微微用了点力度。

骨刀开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生涩刺耳,祝追雁的手腕不抖,眉头倒是皱了起来。

她知道,如果她执意要与谢贪欢继续僵持下去,那么,骨刀很有可能会因此断裂。

那双手不生茧,比那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闺中小姐还要娇贵几分,然而,不生茧,是因为谢贪欢觉得败坏风雅,并不代表他就从来没有碰过兵器,也不代表他的那双手真有多娇贵。

至少骨刀的反应已经证明了一切。

如果他愿意,想要摧毁这柄骨刀,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情。

不愧是那个让魔界闻风丧胆的断玉仙君,即使失去了一部分修为,仍能游刃有余。

一个神仙,一个魔族,双方相处,总是明白点到即止的道理。

所以祝追雁眉头一挑,欲要将刀收回——

她没料到看起来风轻云淡的谢贪欢会突然发难。

腕骨被震碎,骨刀应声脱落,被汹涌的真气挑得腾飞而起,黑纱在眼前狂舞,过于充沛的真气凝聚成的刺眼光芒透过薄纱的缝隙落入她眼中,祝追雁抬眼望着,有片刻的怔愣。

然后,她的眸光渐沉,紫眸憧憧,魔气在左臂的鳞甲上几乎要凝结成实质,那是她下意识的反击,铁爪泛着冷冽的光,在空中拖曳出一道縠纹,动作极快,朝谢贪欢的方向袭去。

谢贪欢连动也没动一下,腾出一只手,准备彻底击碎那柄在空中盘旋的骨刀。

“诶呀,你们突然之间打得不可开交,怎么就不问问我的意见呢?”

清脆的声音在二人中间响起,一字一顿,好似瀑布飞流直下,溅落在卵石上的水花。

祝寻鱼一手捉住祝追雁的手腕,一手随意地抬起,精准无误地接住了那柄骨刀。

与此同时,簇拥的山石像决堤的水坝,分崩离析,化作流沙,慢慢地散去了。

他敲了敲祝追雁握得紧紧的拳头,待她松开手后,他拿着刀顺手挽了个漂亮的花,将骨刀重新归入祝追雁的右臂中,指尖隔空一触,黑雾聚拢,腕骨重铸,血肉顿时恢复如初。

做完这些后,祝寻鱼转过头,望向另一边的谢贪欢,有些发笑:“仙君似乎和往日大有不同了,这柄骨刀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犯下了什么过错吗?竟让你生出了震碎它的念头?”

少年那双毫无威胁的杏眼,已经完全变成了紫色,除了虚伪的笑以外,还有试探。

谢贪欢眼底无波澜,含着一汪凋融的春水,柔软可欺,叫人怀疑他这副温吞模样和方才那一霎的锋芒毕露,到底哪一个是真,哪一个是假。听到祝寻鱼这话,他曲起食指,轻巧地掠过白皙的颈间,一触即分,口中说道:“因你妹妹太过失礼,谁喜欢被人用刀威胁呢?”

祝寻鱼没有说话,目光在他面上停留了片刻。

那种审视的目光大概持续了十秒,他很快就收了起来,转而说道:“追雁误解了你的意思,将你与仙界的行为混为一谈了,所以才对你如此抱有敌意。仙君大约也知道,上一次我们和仙界做交易,最后却沦为‘叛徒’,要被那大巫魔君钉在枯柱上,日日夜夜忏悔的。”